“你娘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他听说陈氏尚在惠风院昏睡,却是不便就这样过去探望。
而且他今天到陈家进百草园来的事情,事实上陈家人还并不知情。
这么多年,他离开了陈家,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其实早就想回来看看师傅师娘的。只是离开的越久,就越是怕回来了。可以说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他让儿子苏烟冷过来学医,一方面是确实想让儿子的医术可以更加精湛,另一方面,却其实也是对师傅的一种亲近。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说不出来自己的感受。
这次收到苏烟冷的信,知道小师妹陈氏病重,他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也恰好,他这段时间,正好在这一带行医。所以他过来的很快。
对于曾经生活了数十年的陈家,他自然是了如指掌般的熟悉。因此,他要避开众人,进入百草园,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而之所以他来了之后没有先去拜见陈老爷子,而是先进了百草园,却完全是他的性情使然。
要说陈家除了那个让他伤心到远走他乡的小师妹,就是这个百草园最吸引他了。
他平时每到一地,关心的也都是当地特产的药材情况。这会儿进了陈家,自然最上心的也就是陈家苦心经营的百草园了。
如意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那些半夏的结子情况。他发现陈家百草园的半夏,比其他地方的结子要早,而且结子也多。所以格外留心观察它周围的土壤和植株。
药材的种植,不光光是土壤什么的有讲究,就是种在它们周围的药材也有讲究。药材之间本身有各种相生相克,它们生长的时候,也有彼此相互促进或者相恶。如果种的对路,那些药材反而可以种的更好,长的更好。如果反之,那么效果也很明显,那些相恶的药材要么一种被另一种克制,生长缓慢,要么就索性全都无法成活。
陈氏百草园显然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些药材的特性,每种药材的种植都非常的讲究。不光光是水土,还有旁边相伴相生的植物,都是精心设计的。
作为一名医痴兼药痴,苏墨进了百草园,当然就是挪不动步子了。因此直到如意出现,他才又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嗯,我娘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外祖父说要是再不能苏醒,性命堪忧。”对于母亲的病情,如意很是忧心如焚。
“这个,呃,不然你先带我,带我去见见你外祖母?你外祖父现在在医馆的吧?”苏墨有些不好意思。
他来了,可是既没有拜见师傅师娘,也没有去看看儿子,却是先到了陈家的医药重地百草园,说什么似乎都有些奇怪。
“嗯,好的!我外祖母要是知道苏伯伯您过来了,她肯定会高兴的!”如意说道,尽量忽略他脸上的那一丝不自在。
心里却是恍然,感情眼前的这位苏大名医居然是偷偷跑进来的,怪不得看守百草园的老王头没有跟她说什么。
“外祖母,您老看看谁来了?”如意让人通知陈老太太在庆萃堂见客。
陈老太太很是纳闷。怎么如意就出去散了散心,居然就有什么了不得的客人过来了?
庆萃堂是用来迎接贵客的,一般情况下家里都不怎么用的。
尽管她对如意的话存疑,不过当着众人,她却是肯给如意面子的。因此特意带了人在庆萃堂等待来客。
当一眼看到一袭青衫的苏墨背着药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陈老太太手都抖了起来。
她忍不住拿手揉了一下眼睛,然后颤声道:“你是苏墨?师娘没有看错吧?”
苏墨看着形容衰老的陈老太太,眼圈也红了,一下子大步走到陈老太太跟前,双膝点地跪了下来:“不孝徒儿苏墨拜见师娘!”
陈老太太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抬起他的头,端详了半晌,似乎方才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出走了十余年的弟子苏墨。
“墨儿,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们!到现在才知道回来!”陈老太太说着就泪流满面。
苏墨又是惭愧又是难受,眼角也有泪花闪动。
“婆婆,快别哭了。苏墨兄弟回来是喜事。您老这样子,可让他怎么好意思呢?”黄氏连忙上前劝说。
如意也拉了她的衣角:“外祖母,别哭了。苏伯伯来了,外祖父他们还不知道呢!您还是让人去把外祖父找回来吧!”
一句话提醒了陈老太太。
“对啊,老头子知道你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她用黄氏递过的帕子擦干了眼泪,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快,去通知老爷子,苏墨回来了!让他没有病人的话赶紧回来!”她吩咐身边的婆子。
“是!”那婆子也满脸喜意的去了。
“来,墨儿,先进屋坐。待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晚饭。老头子那里要是有病人,一时三刻恐怕脱不开身。我们先吃着。”陈老太太让苏墨进屋坐了,便吩咐黄氏按照苏墨的喜好安排晚饭。
陈老爷子一旦坐诊,不把手头的病人看结束了是不会休息的。而且他看病还不准任何人和事干扰。陈老太太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才安排苏墨先用饭了再说。
这时,接到消息的苏烟冷也赶了过来。
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来的这么快。貌似他的信才刚送出去,他人就到了。
在庆萃堂看到父亲,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儿子见过父亲!父亲您怎么这么快……”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苏墨打断了:“嗯,烟冷你来了。最近学业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
苏烟冷有些奇怪,莫非父亲不是收到了自己的信过来的?
可是之前明明父亲就是经过安平县都不肯过来的啊!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嗯,跟着师祖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前不大明白的医理现在觉得豁然开朗了。另外,制药上面,也颇有一些心得了。”对着父亲的考问,他半点不敢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