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不慌不忙,拿手帕擦擦嘴角,又喝了口青儿递上去的茶,这才慢悠悠的道:“大奶奶说的对,做人做事,是不能颠倒黑白,也不能好歹不分,我突然想到啊,以前我就好歹不分,包庇他人,老爷卧房里的……”
“少奶奶还是好好休息吧。老爷,这玉镯子如今都物归原主了,我想,至于是谁偷的,还是等找到华良以后再说吧,如今吵吵嚷嚷的,也没有个定论不是?”宁夫人拉着苏老爷便走。
七寻还在疑惑,为什么芙蓉说了几句话,宁夫人便吓的脸色苍白,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芙蓉心里却清楚的很。她一提到苏老爷的卧房,宁夫人就夹着尾巴逃走了,是因为,她怕芙蓉把旧事抖搂出来,苏老爷卧房里那些金银字画,全被宁夫人给换成了假的,苏老爷却被蒙在鼓里,若此时芙蓉将此事说出,那事就捅大了,宁夫人当然希望大事化小。
她也不想被赶出苏府去。
芙蓉也算放了她一马。如今即使说出那些旧事,没有人作证,宁夫人死也不会承认,倒多生事端。
七寻苦笑:“真是……唉,如今没有华良,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老爷虽嘴上不说,到底会认为我是小偷,这样……让少奶奶脸面有损了。”
“怕什么呢。早晚有一天,会找到华良的,到时候,你的清白,还是你的清白。你不要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畅推门进来,脸色是阴阴的,就像外头的天。
出门时,芙蓉给他腰间系了一块红玉佩,这会儿玉佩也没了,芙蓉不禁问他:“怎么了?”
苏畅从衣袖里掏出红玉佩来放在桌上,坐下喝了一杯茶。才小声道:“不宜佩戴红色的东西,宫里出了事了。”
“宫里出了何事?竟然连小小的红玉佩也不能佩戴了?”芙蓉觉得大为蹊跷。
“不会是你们的皇上驾崩了吧?”七寻脱口而出。
苏畅摇摇头,又喝了一杯茶:“倒不是驾崩那么严重。”他略松了口气,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道:“只是不巧的很。昨夜里,竟有刺客进了宫,还是两个,一大早的,皇宫里里外外的都在抓刺客,皇上没上早朝,一般的大员也不见,七公公领我去见了皇上,皇上腿上受伤,被捅了一个洞。流了不少血……”
“啊?”芙蓉大惊:“竟然有人刺杀皇上?皇上勤政爱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那凶手可抓住了?”
“抓住了。”苏畅的脸色依然是阴的:“皇上那里出了事,龙禁卫早已封了宫,我也一块去抓凶手,还好。凶手行了凶以后,没机会逃出宫去,如今被抓到了,正审问呢。”
“凶手是不是华良?”七寻又一次脱口而出,她突然想到,华良不见了,而华良。就是齐国国君安插在京城里,预备着刺杀皇上的。而且,华良也曾经跟她提及过,说如果有机会,他就会进宫刺杀皇上,她还劝过华良。让他放下屠刀,如今皇上受了伤,华良又正好不见了,保不准就是华良干的。七寻额头上有细汗流了下来。
苏畅却摇摇头:“华良是谁?我并不认识,但进宫行刺皇上的人。并不是华良。”苏畅简单把二人的相貌胖瘦及细小特征说了一下,七寻才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华良……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华良,是我父王派来行刺皇上的,只是他在京城里开着赌坊,天天收着银子享乐,我以为,他早把刺杀一事给忘在脑后了,还好这一次行刺皇上的人不是华良,不然,我……知情不报,不就成了罪人了?”
“这事,不关七公主你的事。”芙蓉安慰她。
不料苏畅却叹气道:“虽不关七公主的事,但七公主也逃不了干系。”
“为何这样说?”芙蓉皱眉:“皇上遇刺,这……关七公主什么事?”
“此事非同小可,已经牵涉到了青仁。”
“牵涉到了青仁?”七公主紧张的站了起来:“关我们家青仁什么事?我们家青仁可是清白的,他虽然是齐国人,可……当初他为了护驾,差点儿死了,皇上信任他,才让他做朝阳门的守卫,怎么如今,刺客进了宫,是怪青仁他没有守好朝阳门吗?或许刺客根本就没有从朝阳门经过呢?哪一个刺客会那么傻,会大摇大摆的进宫呢?”
“七公主你说的对。”苏畅点了点头,却又道:“这事,不关朝阳门守卫的事,只是抓到那两个守卫以后,肯定要查出他们背后还有谁,那两个刺客经不得刑罚,已经说出田青仁是他们的主谋了。”
“他们有何证据?”
“证据便是,田青仁跟齐国的七公主你交好,一直在宫外居住。他,也算是齐国的驸马了,而且,刺客还说,他们行刺之前,你们还给他们准备了一盒银子,大约有百两,每一锭银子底部,都有一个田字,可不就是田青仁么?不幸的是,一伙人到你们居住的地方搜查,竟然查出这一盒银子,而且,这银子底部,确有田字,若不是青仁跟他们说好的,他们怎么知道你们家有这么一些银子呢?”
“我们中了计了。”七寻后悔不迭,将那晚华良去朝阳门如何哄骗田青仁,田青仁又是如何帮忙,七公主她又是怎么劝说留下银子的事,一并说了,她心中“噗通噗通”乱跳,真是悔不当初:“我早应该知道,我一直从华良那里拿银子,又处处压制他,他肯定恨我。他故意拿银子给我们,知道我会把银子留下来,宫里的两个刺客,肯定也是华良的人。如今他大富大贵了,自然不把我父王看在眼里了,这时候,他还阴了我们家青仁一把,让我们有苦说不出……都是我害了青仁……青仁他怎么样了?”
“青仁他是一个老实人。如今已被收监了。虽并不承认他是幕后主使,可是……那银子,他却说不清,好像是提到一个什么华良,可华良如今已没了踪影,谁又能信他的话呢。如果不出差错,也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三个月后,这刺客跟青仁,都要问斩。还有七公主你——或许不久,你也会被收监……”
“那咱们赶紧把七公主藏起来吧。”芙蓉着急。
七寻却不急不慢的道:“若青仁死了,我也不能独活,我愿意陪着他,也是我害了他。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却要背这样的黑锅,我于心何忍,又怎么能自己藏起来?如果我被捉去,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七寻流了泪:“还请少爷少奶奶相信,我跟青仁,都是清白的,并无意害皇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自然相信你们。”苏畅叹气:“可是……如今我相信也无用。刺客咬死了是青仁指使。”
“指使他们的人,一定是华良,除了华良,没有别人。不然,今日华良怎么关了赌坊人间蒸发了呢?定然是想远走高飞。”
“话虽这样说,可天下之大,不知华良在哪里,即使找到华良,也可能是三个月之后了,到时候青仁他已经……”苏畅已不忍再说下去。
“还请少爷一定要救救我们家青仁,他是无辜的,他一心敬重皇上,怎么可能做下这样的事,还请少爷你明查。”七寻不禁跪了下来。
她长这么大,一向高傲,还从来没有跪过什么人,可如今,为了田青仁的性命,她也没办法了。
苏畅赶紧扶了她起来:“你放心好了,当年在军营的时候,青仁跟我们就是好朋友,我又怎么会不救他,只是……这事暂时没有头绪,不见华良,一切都是空谈。”
“我愿意说出一件事,不知少爷相信不相信。”七寻抽泣着。
“你说。”
“华良,是齐国人,本是我父王的一员大将,专门刺杀我父王看不顺眼的人,他埋伏在京城里,早就想杀皇上了,如今又嫁祸给我们,他可以远走高飞,正是一举两得,别人不认识华良,但你们府上的宁夫人跟他很熟,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很熟,反正……我亲眼见到宁夫人跟他说话。不像是第一天认识。而且,宁夫人还偷了你们府里的东西,拿去给华良。”
“有这事?”
芙蓉不禁道:“爹房里的金银财物,我早就发现,全被人换成了假的,宁夫人当日亲口承认是她做的,我想着,她一个妇道人家,外头肯定有人接应,或许,这个人就是华良。爹送给她的玉镯子,在华良那里出现,便是一个例子……”
苏畅听了,再也忍不下:“我这就去揭穿那女人的真面目。”
“慢着。”芙蓉不禁叫住了他:“这个时候,你去找她,揭穿她,她也不会认,谁能证明屋里东西是她转移走了?她还会反咬咱们一口,说咱们诬陷她,而且,她跟华良相熟,或许,咱们可以顺藤摸瓜,通过她找到华良也说不定,若惊了她,怎么找华良呢?我看这事得压压,等找到了华良,再治宁夫人的罪也不晚。”
“你说的是。”苏畅点头道:“我差点儿误了事。七寻啊,你说的这些,我跟少奶奶都相信的,你放心,你跟青仁是我们的朋友,我定然不会让你们蒙受冤屈,我一定会好好的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