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你只管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咱们就已经回帐里了。”苏畅轻轻的安慰她,他的肩膀浑厚,步伐稳健。
雨水顺着芙蓉的脸落下来,又滴到苏畅脸上,他一心护着芙蓉的周全,甚至来不及擦一擦脸上的雨水。
“苏畅,你放我下来……”芙蓉轻轻捶打着他的肩膀:“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会儿雨大,他们都在帐里避雨,没有人刻意出来看咱们。再说,你刚才不是说了,你累的走不动了,我还不得扛你一程?”
“我…….”芙蓉脸红语塞:“好吧,这会儿我能走动了。”
苏畅放芙蓉下来。
二人面对面站着。
芙蓉揉着肚子,虽被苏畅稳稳的扛在肩膀上,到底肚子有点疼了。
苏畅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没等芙蓉反应过来,苏畅便抱着她往前走了。
一瞬间的迷糊。
等芙蓉反应过来,已被苏畅抱着走了很远。
她忙拍打着苏畅的胸脯:“快放我下来,万一被别人看到…….”
“不会有别人看到的,你放心好了。”
“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苏畅抱着芙蓉,一面低下了头,他的脸紧挨着芙蓉的脸,雨水从他额头上滴下来,又落在芙蓉的脸颊上,凉凉的:“男女授受不亲?那好吧……..那我可就把你扔地上了……..”
苏畅作势要松手,芙蓉一惊,赶紧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像一条蛇似的紧紧的缠住他。
苏畅微笑,洁白的牙齿分外整齐。
如此。抱着芙蓉走了一阵,直到雨小些了,渐渐的有些士兵从帐里钻出来,苏畅才停住,轻轻的把芙蓉放下来。又给她理了理衣裳:“泥猴儿,路也走不稳么?瞧瞧你。”
芙蓉脸红。
之前因为摔倒,沾了一身的泥,苏畅又是搂她又是抱她,此时身上也沾上了泥,泥水混着雨水,不停的往下浇,苏畅盔甲下的袍子早已瞧不出颜色了。
“四号。你还好吗?”豆子慌慌张张的找过来,手里还抱着蒿草,本来他在前头跑,芙蓉跟在他身后,没想到当时雨太大,他跑的太快了些,芙蓉一时没跟上,便落了单。
跑出很远。豆子扭头给芙蓉说话,才发现他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芙蓉的影子。他这才慌了神。
苏畅曾经告诉过豆子他的任务,每日除了守帐,其它时间,便陪一陪芙蓉,毕竟芙蓉是大元帅找来的,而且。她刚进军营,凡事不熟,需要一个人引导。
豆子把苏畅的教导时刻记在心上,只是没想到,竟然把芙蓉给弄丢了。
大雨苍茫,砸在身上很疼,四下环顾,除了雨水,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叫着四号。
还好发现了芙蓉,豆子欣喜又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走那么快的,差一点把四号你弄丢了。”
芙蓉却是淡淡的笑。
苏畅道:“豆子,没事,这不是找到我们了吗?咱们快些回去吧。”
三人一道回了帐房。
雨水渐渐停了,只有细小的雨滴时不时的落下来,砸在帐上,“啪”的一声溅开。
芙蓉提着铜壶冲了几杯枣茶。暗红色的枣子在白瓷茶碗里打着转,很是漂亮。
豆子把拔回来的蒿草用凉水冲干净,又点了几根柴火把上面的水份烤干,烤了不多时,蒿草的味道弥散开来,帐里的蚊子受不了这气味儿,纷纷飞走了。
帐里没有了蚊蝇的嗡嗡声,倒是惬意不少。
芙蓉递了杯茶给苏畅。
苏畅接过去,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喝。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喜欢喝这枣茶吗?”芙蓉盯着他。
苏畅指了指碗沿儿,芙蓉一看,脸便红了,冒雨回来,忙着冲茶,她并没有洗手,因为她全身沾泥,手上也不例外,如今倒了茶,连碗沿儿都沾了泥,难怪苏畅介意。
芙蓉端过茶碗,用手轻轻一揩,把泥水揩去,又吸吸鼻子:“好了,喝吧,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四号,你以前没有这么不讲究吧。”苏畅直摇头:“谁说不干不净喝了没病,这里是边疆,比不得京城,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喝进肚子,万一肚子疼了,或是腹泻,咱们军营的草药可是少的很,到时候,就要承受痛苦了。”
“人家辛辛苦苦给你冲好的茶,你竟然不喝。”芙蓉有些失落,端过茶碗想把茶倒了。
她脸上轻微的表情被苏畅看到,苏畅不想她失望,便抢过茶碗道:“或许你说的对,不干不净,喝了没病,我英俊潇洒,武功高强,身子壮的很,莫说这碗沿儿上沾了些泥,就是喝一碗泥,我也没事。”他刚要喝,芙蓉便夺了过去,倒了茶水,又洗净了手,重新给他冲了一杯:“明明不能喝,你还要喝,万一喝的腹泻,我可不给你熬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帐里茶水飘散,蒿草氤氲开来。
豆子准备好了洗澡用的东西,只说雨停了,苏大人身上也湿了,应该去洗一洗先。
苏畅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也的确需要洗一洗,于是便由豆子伺候着去泡了澡,这洗澡的地方,正如豆子所说,里里外外全是男人,甚至连搓澡的,也是老头,苏畅轻声交待豆子,让他提些热水去,然后给帐里的澡盆放上热水,让芙蓉她好好的洗一洗。
帐房里,唯有一等兵有此待遇,可以来澡堂洗澡,也可以在自己帐里洗。苏畅把这待遇让给了芙蓉。
豆子点头答应,又问他:“苏大人,四号为什么不来咱们这里洗呢,帐里地方小,而且,澡盆也小,洗着多有不便,不如我把他叫来,跟苏大人一块洗怎么样?”
让芙蓉跟自己一块洗?这个主意,让苏畅十分欣喜,可他不敢奢望这样的画面,只是交待豆子:“四号他刚来军营不久,而且,胆子小,爱腼腆,来这里洗多有不便,你还是把热水提回去吧,给澡盆里装八分热水,让四号他好好的泡一泡。”
苏畅如此交待,豆子便也不多问,用木桶提了水便回帐里。
两木桶的热水,倒进澡盆里,也算够芙蓉用的了,豆子一面掀着帘子,一面喊道:“四号,苏大人说了,你只需好好的在澡盆里泡一泡,苏大人对你真好…….”豆子不禁称赞。
可帐里却空空荡荡的,并无回应。
豆子放下木桶,细细的打量。
没有喝完的枣茶还放在长案上,铜盆里的几支蒿草冒出袅袅娜娜的烟,床铺平整,并无异样,只有一个铜烛台倒在地上,平时,这铜烛台是放在长案上的,只是不知为何掉了下来,豆子俯身将铜烛台捡起来,却发现烛台上有几个湿湿的手指印,看样子,像是芙蓉的手指印。
豆子叫了芙蓉几声,没回应,一直叫了十来声,依然没反应。
芙蓉在军营里,除了豆子跟苏畅,并没有什么朋友,如今她能去哪呢?
豆子查看了一下帐里的东西,显然什么也没有少,半人高的澡盆还缩在帐房一角。
他走出帐外,有些着急,双手做喇叭状又叫了几声,巡视的士兵举着长矛笑起来:“豆子,你不去伺候你们家苏大人,在这里仰着脖子叫什么?”
豆子只有干着急的份,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热水先倒进澡盆里,自己去几处山坡上找一找。
他想着,芙蓉或是出去做什么了吧。
芙蓉哪里是去做什么,而是被温光揪去了。
齐国来的几个人,大元帅依次分配给了军营里的一等兵及二等兵。
当初温光分到的人,叫齐二成。而苏畅分到的,叫田青仁。
这齐二成不是个省油的灯,刚到军营,便耀武扬威,根本不把温光看在眼里。温光又在军营里跋扈惯了,哪里把什么齐二成放在心上。
他奉命拿了兵书给齐二成看,齐二成只说这兵书不好,写的画的是什么,一点儿也看不懂,硬是要温光给他比划比划,练一套拳脚出来,温光只得练了两招,齐二成又说练的不好,他给温光对打了几下,温光本来胜了他,他却暗暗踢了温光一脚,温光又不能发作,被他踢的袍子上都是泥水,便去找大元帅评理,大元帅又不想得罪齐国人,便让他自己想办法,好好的跟齐二成相处才是。
这个齐二成,好吃懒做,又极为挑剔,温光哪里伺候的了,倒是那个叫田青仁的,看着老实巴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乡下农夫,如此,温光想着,若是能把田青仁带在身边,或许,也不会有这么些麻烦,他便试图找苏畅换人,把这个难伺候的齐二成给苏畅,然后齐二成就会跟苏畅唧唧歪歪,到时候苏畅治不了齐二成,大元帅那里,他也不好交待,如此,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说做就做,大雨刚停,温光便带着手下浩浩荡荡的来了。
进了苏畅帐里,见里头昏暗,一个人背对着他冲茶,他便上去拍了拍:“苏大人……..好兴致啊,还泡茶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