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公给炭盆里加了炭,一面给皇上加了件衣裳,想到次欢阿哥的模样,他就不禁夸赞:“次欢阿哥真真是一位仁慈的阿哥,为了一只小麻雀,不惜冻到自己。如此阿哥,连一只麻雀都放在心上,何况是天下万民呢。”说完这话,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赶紧跪下:“奴才……..妄言了…….”
想到懂事的次欢阿哥,皇上就想到了他的额娘,可惜,青娘娘并不长寿,算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皇上甚至有些忏悔,当初他跟太后有嫌隙,只当青娘娘是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所以对她很是冷淡,她做了什么,都不得皇上喜欢,有一年冬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皇上在宫里猎鸟,青娘娘亲自捧了披风过来,皇上当着众人的面把披风扔在地上,说她沽名钓誉,故意表现出对皇上关心的样子来。跟宫里其它的女人一样俗不可耐。
如今想起来,或许是错怪了她的,可过往不可追回,唯有叹息的份儿:“七公公,上次送去白家的金银首饰,白家都如数送了回来…….”
“皇上是说,如今要迎娶二小姐,要把这些东西重新送到白家去当聘礼吗?”
皇上摇摇头:“这些东西,本来是送给芙蓉的,如今被送回来,如果原封不动的送去白家,让二小姐看到了,不是伤心么?你去,让内务府的人重新准备一份吧,不要跟以前重样也就是了。”
七公公照办。
金,银,琳琅满目的首饰。
白家中堂里熠熠生辉。
茶茶有些不知所措,青玉簪子,和田玉挂件,甚至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都是苏州的贡品。
小巧浆洗了衣裳,无不羡慕的对正在做衣裳的芙蓉说道:“芙蓉姐,皇上给二小姐送了不少首饰呢。”
“我知道。”
“当初皇上也给芙蓉姐送了不少首饰。可惜被芙蓉姐一一退回了。”小巧擦着手。
“无功不受禄,不退回去,心里不安,如今皇上赏赐茶茶的,是他的一片心意。”芙蓉一脸恬静。
小巧郑重的点点头。
一家人都在忙活茶茶的事。
茶茶将一应首饰摆在中堂桌上,把白家人都召集过来出主意,问大伙哪一支簪子最衬她,而入宫那日,佩戴哪支簪子最好。
葫芦睡眼惺忪:“二姐,不就是几只簪子吗?戴哪一支不都是一样的。反正都叫簪子。”
他哪里理解茶茶那点小心思。
春娘说青玉簪子极好。水润水润的。跟茶茶的气质极配。
芙蓉说银簪子好,做工细致,上面的花朵栩栩如生。
小巧有些拘谨:“这么好的东西,我连见也没有见过。哪里分的清哪个好哪个不好,我觉得,这所有的都是好东西,二小姐佩戴着,都耀眼夺目。”
茶茶心里美滋滋的。
试了好几回,才决定戴芙蓉所说的银簪子。
坐在铜镜前一阵捯饬,换了新衣裳,又挽了头发,可看来看去。心里又没底。
便又叫白家人出来商议。
春娘不禁感慨:“茶茶,你正是如花的年纪,哪怕头上配朵花都是美的,何况这簪子,皇上送给你的。哪有他不喜欢的道理?”
如此倒也是。
茶茶却还是忧心忡忡:“听说宫里的女子极多,我怕…….装扮的不上台面,失了白家的脸面。”
芙蓉拍着她的肩膀:“茶茶,这已经很好了,离进宫还有阵子呢,你如今就成日惦记着,倒费神。”
葫芦被茶茶接二连三的叫,做什么都不能入神,心里不高兴,说话也不好听:“二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天到晚惦记你的簪子……我一个美少年,你让我帮你看簪子,我能看的懂吗?”说起簪子,他眼睛一瞄,看准了那支青玉簪子,便又摇着茶茶的胳膊:“二姐,你把青玉簪子送给我吧。”
“你又不能戴。”茶茶抢了过去。
葫芦又给抢了过来:“以后你就进宫伺候皇上了,还愁没有好首饰吗?好二姐,你就把青玉簪子给我吧。”
“你要它有什么用?”
葫芦嘴巴绷的很死:“不告诉你。”
小巧乐起来:“我知道,葫芦是要把青玉簪子送给对门的青儿。”
一语道破天机。
葫芦拿着簪子夹着尾巴跑了。跟做贼一样。
他举着簪子兴高采烈的跑去苏府。
很快,又举着簪子嗷嗷叫的回来。
这是怎么了?白家人都愣住了。
“青儿……..”葫芦跑的太急,喝了一口冷气打起了嗝:“青儿…….青儿…….青儿…….”
“我们知道是青儿,你倒是往下说呀。”芙蓉也有些着急了。
“青儿她……..需要大夫…….”葫芦摇着簪子,极为担心的模样。
芙蓉赶紧往苏府去。
葫芦回到白家报了信儿,又马不停蹄的去叫大夫。
原来,青儿站在苏府后院二楼看雪景。伺候她的一个丫鬟去屋子里泡茶,青儿扶着栏杆,望着苏府摇曳的灯笼,看到厨房那边几个下人因为捉一只乱奔的母鸡弄的手忙脚乱,她不禁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后院二楼很少住人,年久失修,栏杆禁不住重,青儿“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丫鬟泡完茶出来,不见了青儿,叫了两声,也没有答应,一看缺口的栏杆,又踮脚看看雪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儿,吓的她肝颤:“来人啊——青儿姑娘摔死了。”
葫芦奔去,只看了一眼,便吓跑了,他要去请大夫,竟然忘了扶青儿起来。
芙蓉到的时候,青儿还躺在地上,苏畅也奔了过去。
“青儿…….青儿…….”芙蓉叫了几声,可躺在地上的青儿却不应答,芙蓉伸出手来探探鼻息,还好,有气。
地上冷冰冰的。就是正常人躺倒也会受不了,何况青儿如今可能受伤。
“苏公子,你抱她回屋躺着。”
苏畅伸手指指自己:“你让我……抱她?”
芙蓉点头。
苏畅忙拒绝:“还是不要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这么考验我。”
芙蓉拍了他一巴掌:“你想到哪里去了,如今青儿她摔的人世不醒,不知身上是否有别的伤,地上这么凉,会冻坏的,你得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去。”
“我…….”
“你不抱我抱。”芙蓉单膝跪地,可哪里抱的动,她没有力气。
苏畅只得蹲下身子。轻轻的将青儿抱在怀里。然后送上二楼。将她放在床上。
葫芦慌不迭的请了大夫来,一路上他都在催,催的大夫跑出一身汗,还以为是谁家娘子要难产了。
给青儿把了脉。又开了方子,大夫拱手道:“青儿姑娘没有大碍,性命无忧。”
葫芦不放心:“青儿不会死吗?”
大夫摇摇头:“不会死。”
“青儿真的不会死吗?”
“大夫又摇摇头。”
“青儿真的…….”葫芦喋喋不休,关心则乱。他没了分寸,平时,他就是个没分寸的人。
大夫被他问的头疼:“青儿到底……是死还是不死啊,这位小少爷,你都把我问糊涂了。”
葫芦呆住。
“青儿姑娘虽无性命之忧,可她摔伤了腿。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我给她开了正骨的药,得好生养着,不能下地行走,你们多多注意吧。”大夫开了方子。领了苏府一个下人去抓药:“青儿姑娘只是受了惊吓,过几个时辰,自然就醒了。”
葫芦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隔个三五分钟,就要伏在床前听一听动静。
可看了七八十来趟,青儿依然没睁眼,他便扯着芙蓉的衣袖道:“大姐,青儿不会有事吧?”
“大夫不是说了,要过几个时辰,青儿才会醒来,她摔倒了,下人抓了药,一会儿熬药喝了,就会好些。”芙蓉安慰他:“你也不要急的乱蹦,这么急反倒让人不安。”
葫芦指着破旧的栏杆对苏畅说道:“你们家也太破了,这栏杆竟然还能断,你确定这二楼的房子不会塌吗?”
不等苏畅说话,葫芦又心急火燎的去看青儿了。
苏畅与芙蓉靠墙说话。
苏畅先是观察了芙蓉一会儿,见芙蓉脸色正常,才小心道:“白氏,刚才可是你让我抱青儿的,若你不同意,我是不敢抱的…….”
“我生气了。”芙蓉故意冷脸。
“看,看,我就知道你奸诈吧。”苏畅气鼓鼓的:“明明是你逼着我抱她的,可是现在,你又怪我,我就是怕你怪我,所以我才……”
苏畅一脸委屈。
芙蓉堵住了他的嘴:“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青儿受了伤,若不是你抱她进屋,任她在雪地里躺着,肯定会出事的,且她比我们小好几岁,我们看待她,就像看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又何来的生气呢。”
“你果真不生气?”苏畅还是不放心。
“不生气。”
“那这样你生气吗?”苏畅一手揽住芙蓉的脖子,一手揽住她的腰,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把芙蓉抱了起来,如同刚才抱着青儿。只是这一次,抱的更紧。
“大姐,青儿还没起来呢,只是喊了几声疼……你说青儿她不会有事吧。”葫芦一脸担忧的奔出来,本想给芙蓉诉苦,见苏畅喜滋滋的抱着芙蓉,葫芦果断把两个人鄙视了一把:“青儿还昏迷着呢,你们竟然……..好吧,狼狈为奸,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