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羊长的也忒快了,不如,过年的时候,你杀了,就给秀花,杨康这俩孩子半只,怎么说,也是你儿子,儿媳妇的。羊这东西,吃草长大的,本钱又少,不算金贵物件吧?”
原来柳氏想吃羊肉,所以才打那几只羊的主意,杨老爷子还以为她发现了羊圈里的玉米苗子了,不由的松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些,要是在平时,杨康跟他媳妇把自己扫地出门了,别说吃羊肉,就是羊粪,也不会让他们闻着味儿,这次是杨波拔了人家的苗儿,想着赶紧息事宁人,于是装出大度的样子说:“过年宰杀了,就给你们些也行。”
柳氏一听,高兴起来,难得的奉承了杨老爷子两句,然后说:“等我得闲了,也给羊拔点草喂喂,可不能让亲家一个人辛苦。”
葫芦听的似懂非懂,指着羊圈里盖的草毡子说:“那里面还有大草咧。”
杨老爷子一听,想着刚才柳氏那一脚,怎么就没把葫芦给踢回他自己家去,别看他人小,鬼机灵的,留着他,果然后患无穷,一个不注意,这篓子又被他捅出来了。
柳氏半信半疑的,可谁家喂羊的草大白天还用草毡子盖上呢,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王婶子想拦着,可她哪里是柳氏的对手,只见柳氏跟练了一身轻功水上漂似的,三步两步跨过给羊喂水的槽子,跳进羊圈里把草毡子掀开,果然是一堆玉米苗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证据确凿,柳氏可要升堂审人了,她抓了两棵苗子在手里,翻过羊圈,把苗子扔在饭桌上,王婶子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杨老爷子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秀花加上她娘,虽是两个女人,但唱一台戏绰绰有余,这回,王婶子一家可真要死在葫芦手里了。
柳氏气积丹田,正准备把三七二十八的话骂一遍,却赶上芙蓉领着一群人进了院子,有的老人,头发花白,还拄着一根拐杖,王婶子嫌一会儿闹起来丢人现眼的,倒让人笑话,就喊葫芦跟她姐回家去。
柳氏把衣袖给撸到胳膊弯,叫住了众人,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看着王婶子道;“这亲家,看着面慈心善的,可背后净干埋没门风的事,这庄稼苗子,可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反正她给种的田,这回是颗粒无收了,当着大家的面,就算一算,赔多少银子吧。”
王婶子一听说要赔银子,眼泪就要流下来,自己家虽省吃俭用,到底不是富户,还等着秋收的玉米当嚼头,哪有多余的赔给她们,杨老爷子本来就不愿意王婶子去给何秀花家干活,这下倒好,干了活,费了老劲了,手上的老茧都多了一层,最后还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让人家挤上门来要银子,更要命的是自己这二儿子杨波,平时看他做人做事也算靠谱,这回怎么冷不盯的闯这个祸。而大儿子杨康,就跟闷嘴的南瓜一样,就知道向着媳妇跟丈母娘,全然记不得谁是他爹娘了。
小狗老四一见人多,又嘀嘀咕咕的,就“汪汪汪”的叫,狗一叫,兔子也醒了,羊也开始“咩咩”找吃的,弄的王婶子家比集镇还热闹。
何秀花上去捉住了芙蓉说:“昨儿可是你说的,今儿这银子的事,有个定论,你给个话。”
芙蓉慢悠悠的捡了把凳子坐了指着葫芦说:“带老四回家,再乱说话,小心你屁股。”葫芦一听,牵着老四,灰溜溜的回去了。
“别打岔,我可不是听你教训你兄弟的,说这银子的事。”何秀花道。
“还用说吗?现在都一清二白了,谁也不欠谁的了。”芙蓉说。
何秀花却不明白这帐是怎么算的,看看杨康,又看看她娘柳氏,都摇头,就更气了:“你耍无赖,糊弄我呢?”
“我怎么糊弄你了?如今咱就当着乡亲们的面,讲讲这个理儿,当初分家,你们是不是要走了三亩田,占了大头?这王婶子没跟你们计较吧?等到了撒玉米种的时候,你们一家躺那装死的装死,装病的装病,是不是王婶子去了,你们跟见了救星一样,又是让她刨坑,又是让她撒种子,可你们给她工钱了吗?没有,王婶子白白给你们干了一回活,受了累不说,你们还来要银子,这天灾*的,地里种什么,长什么,哪是人能做主的?前些年石米镇连年灾荒,没吃没喝的,田里也没收成,怎么不见你们一家找老天爷要银子?”
芙蓉的话引的乡亲们纷纷点头,这刚娶了媳妇,就想着把爹娘扫地出门,本就不光彩了,还多分了家产,这会儿又要来讹银子,石米镇虽穷,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何秀花被说的脸上一红,如果没有乡亲们在,她还可能来一通驴打滚,可现下人多嘴杂的,她也得收敛点,只好指着羊圈里的玉米苗子说:“那这些被他们家拔的玉米苗子算谁的,这可是长在我家田里,以后要结棒子的。”
芙蓉让王婶子去屋里端了一大瓢的干玉米籽出来,王婶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芙蓉说的有理有条的,照她的话去东屋的粮食堆里挖了一瓢玉米端了出来。
芙蓉把这瓢玉米放在何秀花面前说:“这拔的玉米苗子,也是我拔的,你不是说了,这田都是王婶子种坏的,玉米籽都废了,那既然是王婶子种坏了田,让她赔你们玉米籽就是了,你看,这一瓢,怎么说也有两三斤,赔你家的玉米种子,够了吧?”
何秀花气的脸上涨红,可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寄希望于柳氏,柳氏是杨康的丈母娘,在自己家的时候,可以当霸王,飞沙走石,让男人跪锅沿都没人管,可刚来石米镇没多久,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以后还得在这里过日子的,哪能太不知好歹了,于是也不好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