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何必如此!“刘成笑着从身后拉过一人来:”我今日等到我这义兄才一同来的,时间又没有个准,如何敢让两位大人在城门久候!“
吕伯奇与马子怡这才注意到刘成这个“所谓的义兄”,只见此人身着一身锦袍,头戴*一统帽,倒像是一个殷实的商人。两人不敢怠慢,赶忙拱了拱手道:“不知如何称呼上下?”
“在下姓徐,名鹤城,见过两位大人了!”徐鹤城赶忙躬身还礼,吕伯奇与马子怡不敢受他的礼,赶忙偏过身体伸手延请道:“刘大人、徐先生请!”
刘成一行人进得马府,其他缙绅早已站在两旁相迎接,在府中摆开了二三十座席面,刘成自然坐了主桌。吕伯奇要让刘成坐在首座,刘成赶忙推让,最后还是让吕伯奇坐了首座,次席却让徐鹤城坐了,刘成旁边坐下,旁边又坐了敏敏,马子怡在末座作陪。旁人见了不由得啧啧称奇,吕伯奇是新任的同州兵备道,乃是今日的主客,坐上首座毫不稀奇,而刘成是何等厉害霸道的人物,手头上有两千多精兵,听说指日就要当副将的大人物,居然将次席让给这个人座,当真是奇怪也哉!
酒过三巡,席面上的气氛也渐渐活络起来。一个缙绅耐不住性子,借着酒意站起身来朝徐鹤城敬了一杯酒,笑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莫不是在下在哪里见过?”
徐鹤城喝了酒笑道“在下在陕西各地都有不少生意,说不定与兄台在哪里见过!“
“生意?”那缙绅顿时有了兴趣,问道:“敢问一句都是些什么生意?”
徐鹤城正想回答,却听到一旁的刘成插话道:“我义兄的生意我最清楚,你若想知道,为何不来直接问我?”
那缙绅见刘成突然插话。还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话惹恼了这位凶神,脸上顿时变得一片煞白,连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等小事,哪里。哪里敢劳烦刘大人。”
“不劳烦,不劳烦!”刘成笑道:“义兄的事情就是我刘成的事情,为自家人说话有什么劳烦的?再说我这义兄的生意实在是太多,有皮货、有珠宝、有牲口、有中药,你问他自己恐怕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还不如来问我!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呀?”他最后这句话却是朝徐鹤城说的。
“贤弟所言甚是!”徐鹤城虽然不知道刘成为何这般说,但他知道刘成必有用意,便含笑点头道:“我这人糊涂的很。你不如问他的好!”
那缙绅哪里还敢多问,苦笑了两声转头便要走,刘成笑道:“你这人倒是奇怪了,让你问反倒不问了,倒像我是个吃人的老虎似的。你问问吕大人和马老先生,虽说一开始我们之间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可到头来他们又有哪个在我身上吃了亏的?”
刘成的声量甚大,不但本桌的人,就连旁边几桌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众人都哄笑起来。倒把那个缙绅弄得满脸通红起来,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一屁股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头吃菜。
“刘大人。他不问我问可不可以?”
众人转过头去,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赵有财,只见其笑嘻嘻的捧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去朝邑的事情,场中倒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众人还以为他还在为过去的事情怀恨在心,想要过来找刘成的麻烦,纷纷替他担心。
“自然可以!“
“那好!“赵有财笑道:”那若是做得来,可否分润一二呢?“
旁人听到赵有财这么说。耳朵都竖了起来,在座的虽然多为缙绅。并非商人,但当时商品经济已经十分兴盛。这些缙绅都清楚田产固然是传家的根基,但若想发财还是经商更快,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只能在乡里放放高利贷,开开当铺,盘剥乡里罢了。听到赵有财这么问,岂有不动心的?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须得问我义兄!”刘成侧过身子,将身后的徐鹤城让了出来。徐鹤城笑着站起身来:“赵三爷,我这人最好的便是朋友,天下的钱是挣不完的,赵三爷若是有心,加上你一股又有何妨?”
“那在下就先谢过徐先生了!”赵有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退了下去。旁边桌子的缙绅们见状也不肯后人,纷纷过来主桌敬酒,十杯倒是有七八杯是敬徐鹤城的,还纷纷留下名刺,邀请其来家中做客,倒把今日的正主吕伯奇给冷落了。吕伯奇与刘成打交道久了,知道他做事情必有深意,倒也不着脑,只是笑嘻嘻的与马子怡喝酒说些小话。
“哎呦!”刘成背上突然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却是敏敏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原来蒙古少女方才在他背上狠狠的拧了一下,刘成着脑的问道:“你这是作甚?”
“只许你刷把戏把这些笨蛋们耍的团团转,就不许我拧你一下吗?”敏敏笑嘻嘻的说:“怎么了?要不要我把那徐鹤城和你的关系都捅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刘成不禁哭笑不得,在场的人中对他和徐鹤城关系知道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位汗女了,光是把徐鹤城向准格尔汗贩卖军火换取骑兵的消息捅出去,就能让刘成吃不了兜着走。
“饶了你?!”敏敏眼珠子一转:“只许你耍弄他们,却不许我耍弄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好好好!敏敏别吉,您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说吧,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答应你!”刘成说到这里,赶忙补充了一句:“不过那火箭的事情暂时还不行,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谁说我要那玩意?”敏敏笑道:“我的要求和他们一样,也要在你身上掺上一股!”
“掺一股?”刘成闻言一愣,他心知这位汗女虽然还不满十六,但明彻人心之处,尤胜积年老吏。自己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只怕早让人家看的干干净净了。平日里那些小手段还是早点收起来的好,自己今天把徐鹤城拱在前面。自然是为了打这些缙绅的囊中那些黄白之物的主意,这目的肯定是瞒不过敏敏的眼睛。而敏敏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错!”
“那敢问一句,别吉你打算用什么掺股呢?“刘成小心的问道:”银子?还是别的?”
“银子自然是没有的!“敏敏笑道:”我这次来中原才开了眼界,你那工厂里一个工人一天纺出来的纱,织出来的布抵得上我们部落一个女人一年做的,纱还更细、布也更漂亮,而一匹布可以换三十只羊的毛,这种买卖我们蒙古人再怎么做都是要亏本的,哪里会有银子来你这里入股?“
“嘿嘿!”饶是刘成面厚心黑。听了敏敏这番话也有几分脸红,虽然他现在的水力纺织厂比起后世的纺织工业不过是小儿科,但用来和游牧部落玩剪刀差还是足够的,这种买卖再做下去,草原上的那些游牧部落都只有成为债务奴隶的份。他正想解释几句,却听到敏敏说:“我们没有银子,只有人,那便用人入股吧!”
“人?”刘成有些惊讶的问道:“哪个人,莫不是你?”
“我?“敏敏闻言一愣,随即脸上泛起迷人的笑容:”好呀。不知道我在刘大人眼里值得多少银两,可以当得几成股份呢?“
刘成刚想开口回答,幸好穿越前几次不成功的恋爱经历留得的本能发挥了作用。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赶忙笑道:“敏敏你又在说笑,你在我眼里乃是无价之宝,又岂是区区银钱可以换的来的。”
“呵呵!”听到刘成的回答,敏敏的笑容更是灿似春花:“这还差不多,准格尔大汗的女儿,又岂是银钱可以换的来的。我说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骑队。“
“骑队?敏敏你莫非是要那三百骑兵入股?“刘成听了一愣,暗想你这也未免太会做生意了。这三百骑兵是用来换鸟铳买卖的,岂有反复卖两次的道理。
“自然不是。这三百骑兵是我父汗拿来换你的火器的,自然不能再用来入股!“敏敏这句话倒是打消了刘成心中的顾虑。松了口气道:”那又是什么?“
“我们蒙古人每个孩子长大了,父母便会将产业分出一份来与他,独立过活。男的自立一部,女的便作为嫁妆,我家也不例外。像我车臣台吉哥哥,成年后便可以分到个五六千落,我是女儿家,分到的少些,也有个一两千落,我是说拿这些入股!“
敏敏见刘成还有些懵懂,便详细解释起来,原来她说的“落“乃是蒙古人的基本单位,即帐篷的意思,类似于中原汉人的户,草原上的酋长大汗便是依照”落“来计算各自拥有的兵力、征收赋税。大体来说,每落出丁一人,每三丁中有一人为正兵,两人为辅兵,抄掠打草服侍正兵。假如敏敏有一千五百落的陪嫁,那么就可以有五百骑兵的本钱,如果像刘成这样发放军饷的话,扩大到一千五百骑兵也是可以的。
“这个——”刘成听到这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骑兵在明末战场上的重要性可谓是不言而喻的,如果不考虑甲械与军饷方面的限制,自己将麾下的骑兵扩大到一千八百,这在明军序列中已经是除去辽东战场外首屈一指的骑兵部队了。但自己是否有肚量吃下这么大一块肉呢?假如将其并入麾下会不会打破现有的实力平衡呢?毕竟自己是想以蒙古骑兵为己所用,而不是成为准格尔人的附庸,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截然清晰的一条分界线,行走其间可是需要极为出色的走钢丝功夫,一不小心就会堕入深渊。
“刘大人!”一个声音将刘成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却是刘举人,只见脸色通红,酒气扑面,一副已经喝多了的模样。刘成赶忙站起身来,笑道:“方才本官想其他事情了,未曾看到刘先生过来,见谅见谅!”
“无妨,刘大人一心军务,实乃我等的福气呀!”刘举人笑道:“大人您姓刘,我也姓刘,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个祖宗呢!”
“绝对不可能!”刘成在心中暗想,脸上却笑道:“在下祖上乃是彭城刘氏,不知先生您是——”
“哎呀!”那刘举人猛拍了一下大腿:“我也是,想不到刘大人竟然与我真是同宗。”说到这里,那刘举人越发亲热起来,竟然要与刘成联宗起来,刘成方才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哪里有什么祖宗能与他联的,只得推说自己自小便在寺院中出家,对自家的宗谱所知不多。那刘举人也不生疑,硬是以族侄相称,全然不顾自己比刘成至少大了十岁。刘成推诿不得,也只得应了这个便宜堂侄。两人闲聊了几句,刘举人突然对敏敏腆着脸笑道:“不知小娘子是哪家将门的,若是办喜事那天,小侄儿定然是要讨一杯水酒喝!“
饶是敏敏豪爽大方的性格,被刘举人这样一问也不由得两腮微红,不过也难怪刘举人有这等误解。以敏敏与刘成的神情举止,傻子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而敏敏此时的打扮除了未曾裹足,与汉家仕女无异,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便是在家宴中都未必会出席,更不要说一个大姑娘家在这种大众场合抛头露脸了,只能解释是将门女子,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刘成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到敏敏笑道:“借您的吉言,若是真有那一日,定然少不了你的酒喝!”
刘举人此时早已喝得酒酣,哪里听得出敏敏话语中异样,唱喏谢过了便退下了。只是让刘成白白出了一身冷汗。
“怎的,你就这么怕与我成亲?”敏敏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成。
“这倒不是!”刘成苦笑道:“只是你是蒙古贵酋之女,若是让那些御史知道,怕会惹来不少麻烦。”说到这里刘成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再给我两年时间,这儿麻烦就不是麻烦了1”(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