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福临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福临,而且不是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为了坑害满清而向满清提供的“福寿膏”。这真是完全的出乎了郑森的预料。郑森第一次发现,历史开始出现了不在他的预料中的变化,虽然这个变化还很小,虽然历史的惯性还在一定的程度上有所体现,比如,这个孩子也被命名为“福临”,但这个变化还是引起了郑森的警觉:你不可能一边做着各种改变历史的事情,一边还指望历史能保持不变以便你能继续未卜先知。
郑森接着检讨了一下自己对“福寿膏”的使用,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福寿膏”的使用并不像自己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成功,其中有一部分相当成功,比如利用它,挑起台湾土着的内斗什么的,如今台湾土着的几个部落联盟因为“福寿膏”挑起的仇恨已经非常的深,他们的全部精力几乎都被放到相互屠杀,以及吸食“福寿膏”上面去了。如今他们已经完全没了对抗郑家对台湾的开发的力量甚至是意愿了。以前郑家的人要去砍伐那些“神木”,还要担心会不会遭到台湾土着的袭击,而在现在,大部分的台湾土着都会选择砍下“神木”,将它们换成“福寿膏”。可以说在针对土着这样的组织度低下的势力的时候,“福寿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但是在对满清的投毒活动中,“福寿膏”起到的作用却远远没达到郑森的期望。郑森原本希望,“福寿膏”一方面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收入,一方面也能毒害满清,让满清八旗因此变成离不开烟枪的“双枪将”从而彻底的失去战斗力。但是如今的情况表明了,这个目标完全没能实现。虽然向满清出售“福寿膏”给自己带来了一些收入,但是相比其他的项目,这个收入并不是特别的重要,当然,从满清那里换回来的一些木料,尤其是铁桦木,绝对是赚了,在还无法批量生产高质量的钢铁的时候,这些铁桦木成为了制造郑森的哪些宝贝机器的受力部件的重要原料对于某些部件来说甚至是唯一可用的原料,其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倒也算是一种成功了。但就郑森做出向满清出售“福寿膏”的时候的战略意图来说,郑森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问题上,他全面的失败了。满清并没有出现人人吸鸦片的困局,在黄台吉的控制下,“福寿膏”的副作用迅速的被遏制住了,甚至都没有花上多大的力气,郑森固然得到了铁桦木,得到了一定的经济收入,但是满清也得到了一种非常好用的药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满清在这个交易中并没有吃亏,而这个买卖对于满清来说,其实和他们与山西的“八大家”的买卖并没有什么不同。原本计划中的投毒,变成了真正的做买卖。
“这甚至都可以叫做资敌了!从根本上来说,之所以为有这样的失败,是因为我没有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没有注意到事物是在发展变化中的。将今天的满清,直接等同于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时期,甚至是满清末年时候的满清。以为既然后世的大英帝国能够用鸦片来毒害我大清,那我就可以依葫芦画瓢,却没有考虑到如今的满清可不是许多年后的那个自身已经腐朽得一塌糊涂了的满清,犯下了刻舟求剑一样的错误。”郑森这样想着,不觉无比的怀念起自己的当年的中学政治书和中学历史书起来,“说起来,当年读书的时候,虽然这两门课成绩也不错,但其实当时真的没有认真的学过这些,只把它当成骗分数的玩意儿,甚至认为那上面的东西都是些假大空。如今想想却发现,按上面讲的一些大道理其实真是非常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多人人生智慧的结晶,比如要实事求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用联系的眼光,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这些看看都是多么空洞的大道理,但是如果我真的懂了政治书中的这些大道理,就肯定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而且如果我认真的学习了历史,真正用心的学习了历史书这本历代造反成功经验失败教训之总结,我就应该能清醒的制导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成功者的成功不应该建立在小花招,建立在靠对手发昏的基础之上。”
与是郑森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中学时候学过的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郑森以经济不太清楚了,但文章结尾的那句话,郑森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
“我向满清出售鸦片,其实不也是在搞鬼吗?仅仅因为知道了一点历史的发展趋势,就自高自大,以为自己能够将历史上的那些风云人物当做傻瓜来玩弄,这样搞下去,不就是一头钻进了搞鬼的泥潭里去了吗?一个穿越者,掌握着这个时代的人所没有的知识,清楚的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历史大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靠着堂堂正正的手段,靠着更好的建设,更先进的理念和组织,以及最后由此而来的碾压性的力量优势来解决问题,却想着和古人玩阴谋,靠搞鬼来解决问题,这和自己一向鄙视的那种穿到了大清,就忘了自己所受的任何教育,一头扑上去搞宫斗的逗逼穿越女又有什么区别?”
“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历史上某个非常成功的组织的法宝之一,如今郑森身边,暂时缺乏真正能够批评他的人,他的父亲和叔叔们,在战略眼光上甚至远远比不过他,因而往往很难指出他的错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森觉得“自我批评”这件事情变得更为重要了。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虽然反省的内容不一样,但是这种时时反省自己,时刻自我批评的做法,郑森觉得正是自己所必须的。“我之所以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再深挖一点,难道不是因为懒惰,一位想要走捷径吗?然而在成就大事的道路上,偷懒,畏难,走捷径的想法,都是非常有害的。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屈子的这一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想到这里,郑森便喊道:“刘德,给我拿笔墨来。”
刘德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将笔墨纸砚都备好了,郑森挥毫泼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屈原的这两句话,然后放下笔,站直了身子,又看了看,摇了摇头,问刘德道:“阿德,你看我的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少将军写的,当时是极好的。”刘德说。
郑森听了,笑了起来道:“阿德,做人要说真话,你要是夸我别的,我还真的说不定就信了,但要说写字,呵呵,我的字呀,大概只能这样评价了。嗯,阿德,你记住了,就这么说:少将军写字的这张纸呢,很白很白少将军用的墨也非常黑啧啧,都是最好的上品,最好的上品……哈哈哈。嗯,这样说就够了。”
然后郑森又看了自己的作品几眼,摇了摇头道:“王先生批评过我的字,用了四个字:匠气十足,这字确实是匠气十足!好在我写这个也不是为了当书法的。”
然后他回头对刘德说:“阿德,等墨干了,找点浆糊来,把它贴在这边的墙上。千万别装裱,知道吗?”
刘德显然不太明白郑森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一声,然后下去找浆糊了。
这个时候,郑森坐了下来,认真的开始考虑福临成为太子的可能的影响了。
“如今的这个福临是黄台吉原本夭折了的八儿子,据说是黄台吉最宠爱的妃子叫什么海兰珠或者小玉儿的女人的儿子,据说非常得黄台吉的喜爱。一出生就被他预定为继承人,然而不到半年,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死了。嗯,好像据说他的老婆海兰珠因此非常的伤心,从此郁郁寡欢,后来终于病死了。好像说海兰珠快要病死了的时候,黄台吉正带着军队在松山和明朝军队决战,听说海兰珠病危的消息后,立即召集军事会议,对围困杏山等地做了具体的部署,然后抛下正在准备决战的军队,立即日夜兼程赶回盛京去。倒真还有点爱江上更爱美人的味道。不过等黄台吉回到盛京的时候,海兰珠已经死了,得知噩耗的黄台吉居然当场昏迷了过去,从此之后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最后不过两年就死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实程度到底如何,但是如今这个福临没有死,我恐怕就要做好黄台吉活过了1643年,甚至一直活到南明崩溃,甚至更久的准备。我预想中的对手怕也要从连自己三兄弟的关系都搞不定的多尔衮变成黄台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