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短兵相接的时候,比的就是快,无论古今中外刀剑类的短兵器的重量都在3-5斤之间,原因无他,超出这个重量以常人的臂力速度就太慢,因此敢于使用铁鞭这种武器的无一不是臂力过人,武艺精熟的勇士。刘国能跟在伪装成首领的部下身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缓辔而来的袁宗第,只见其白布裹头,身着铁甲,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羊皮斗篷,竹节铁鞭挂在右腿边,左边则是弓袋和装满箭矢的胡禄。虽然距离最近的亲兵也在二十余步开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袁宗第在距离对方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勒紧缰绳,笑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一路上可曾遇到官军!”
那亲兵一愣,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一旁的刘国能,刘国能冷哼了一声,暗叫糟糕,只得强笑着答道:“这位兄弟,我们是从叶县那边过来的,官军都缩在城里,和龟儿子一样,俺们一路顺得很!”
“叶县?”袁宗第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刘国能,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问道:“这位兄弟是谁,俺倒是有些眼熟!”
“俺姓刘名五,有个绰号叫拐子六!”刘国能随口答道,左手却在背后摆了几下,示意准备动手。另外一名亲兵看在眼里,轻轻踢了一下战马,拔出腰刀向袁宗第冲了过去,挥刀便要砍。袁宗第眼疾手快,闪电般的挥起铁鞭一格,钢刀顿时飞出去两三丈开外,那亲兵虎口崩裂,被袁宗第反手一鞭正好打在那亲兵的后脑勺上,顿时隔着头盔打的脑浆崩裂。这时第二个人已经冲到马前,被袁宗第一鞭打下马来。刘国能眼见得自己两个特别挑选出来的亲兵转眼之间便横尸马下,赶忙打马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杀贼!”可还没等他调转马头,袁宗第已经追了上来,伸出左臂将其从马背上提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河川一边的官军鼓号齐鸣,向川中冲来,对岸的农民军哨骑见状,还以为是黑吃黑,也一拥而上,想要护卫自家的主将。袁宗第一手将刘国能按在自己的马鞍上,一只手挥舞着铁鞭,打的围拢上来的官军人仰马翻,近不得身。但刘国能的亲兵多半是他的同乡亲族,刘国能平日里也对他们十分放纵,无论是犯了什么过错都替其掩盖过去,因此厮杀的十分勇猛,想要将刘国能抢回去。袁宗第眼见得四周的敌人越来越多,大吼一声,手起一鞭将当面的敌人打的脑浆四溅,乘着刘国能的亲兵稍稍后退的机会,冲了出来,他的马快,虽然上面多了一个刘国能,短距离内亲兵竟然追不上来,又只是不敢放箭,怕误伤了马鞍上的刘国能。刘国能虽然也颇有几分勇力,但被袁宗第的左手叉住脖子,莫说是动弹,连喘气都难,只得低声恳求道:“汉举哥,我是刘国能呀,念在昔日的交情份上,饶了我这遭吧!”
“是你这个狗崽子,怪不得老子方才有几分眼熟!”袁宗第骂道:“你投降了朝廷,反过头来杀当初一起发誓结义的兄弟,还敢向老子讨饶?”
这时,袁宗第已经冲上了岸,他带来的骑兵也死伤了近一半,剩余的人眼见头领已经杀出围来,纷纷收拢队形,想要掩护着袁宗第一同撤退。刘国能的人马眼见得袁宗第就要把将主给抓走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几个平日里射术好的纷纷张弓布矢,朝袁宗第的坐骑射来。袁宗第只觉得胯下的战马突然猛地一跳,旋即便转个身倒下,情急之下袁宗第甩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幸好没给压着。袁宗第爬起身来想要抓住刘国能,才发现对方一个打滚已经在丈许开外了。袁宗第跳起身来,正想上前将其拿下,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骑正朝自己冲过来,马上骑士手持长枪,俯低身体,想要将自己扎个对穿。袁宗第待到枪刺下,一侧身子伸手抓住长枪,一把将其从马背上拖了下来,顺势一枪结果了那厮的性命,待要再杀刘国能,才发现对方跳上一匹失散的战马,早已跑的远了。
袁宗第知道要杀刘国能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捡起铁鞭,又从那被杀的敌人腰间拔出佩刀,跳上夺来的战马,向敌军丛中冲去。官军数量虽然多,但袁宗第杀起了性子,更是勇气百倍,方才他左手要按住刘国能,只能一只手厮杀,眼下他左手持刀,右手持铁鞭,左右开弓猛不可挡,从敌军前队里杀了个对穿,救出十余个被包围的手下,又带着他们杀了回来,方才退去。
“将军,要追上去将这股流贼一举全歼吗?”副将向刘国能问道。
刘国能没有说话,他的脸上还带着死里逃生的惊惶,他看了看左右,自己的亲兵都面带恐惧,显然被那个骁勇异常的袁宗第杀破了胆,即便追上去也没什么用了。他低咳了一声,用尽可能镇静的语气说:“罢了,不过是几个漏网之鱼罢了,眼下军情紧急,还是尽快回师叶县,将南阳陷落的军情禀告督师大人为上!”
副将听了刘国能不打算追击,心里松了口气,赶忙笑道:“将军当真是老成持重!”
“好了,时间紧急,快把首级割了,还有清点俘获的军器马匹,这里不能久待!”刘国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南阳,闯王营地。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宋先生!”
李自成端坐在案前,面前放在一本《三国志》,宋献策正背诵的摇头晃脑,被李自成打断的他抬起头问道:“将军,怎么了?”
“你方才念的这段我不是太明白!”李自成指着书上:“诸葛亮说的宛、洛,还有益州,这些指的都是哪里?”
“哦!”宋献策笑道:“将军问得好,诸葛亮提到的宛便是这南阳府,宛者,四方高而中央下,春秋初年楚文王灭吕、申二国,于此地建城以进取中原,因为其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故名宛邑。而洛指的便是洛阳;而益州指的是现在的四川与汉中。当时荆州的治所是现在的襄阳,依照诸葛亮的部署,蜀国以一大将从从襄阳出发渡过汉水一路向北兵锋直指南阳、洛阳,必然中原震动;而刘备自己领大军从汉中出发,直取关中秦川,两路大军相互配合呼应,魏国必然无所适从,汉室复兴有望!”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自成笑道:“诸葛亮的筹划自然是极高明的,不过咱们现在也在这宛地,距离隆中也不过两三天路程,宋先生便也替我筹划一番吧!”
宋献策见李自成话中有将自己比作诸葛亮的含义,不由得心中暗喜,赶忙笑道:“以在下所见,将军接下来的行动应当用七个字来形容!”
“哦?那七个字?”
“致人而不致于人!”宋献策沉声道,他见李自成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便低声解释道:“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当今朝廷虽建都幽燕,却仰食于东南,漕运一日不止,天子便寝食不安,不暇于席。洪承畴置兵于洛阳,得知南阳失陷,必然调遣各地官军来攻。若将军与曹帅分手,让其西去,由武关返关中,而您却亲领大军东向,潜出于江淮之间,您觉得洪承畴会如何?”
“好,宋先生果然是妙招!”李自成猛拍了一下大腿,原来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曹操,其军中大部分士卒和骨干都是陕西人,明代人的乡土观念极重,他们当初渡河向东无非是陕西境内十分缺粮,而且官军进剿的力度太大,不得不前往明军防御较为空虚的山西。而现在他们在各地转战已经数年,军中上下都十分思念家乡,而眼下在南阳大胜,劫掠颇多,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因此在李自成、曹操、张献忠军中西向攻破武关打回陕西的声音很大。而且陕西小股的民变还没有完全消灭,这几路大军一路回去肯定重新掀起惊天大浪来。这一点洪承畴都很清楚,因此假如放出农民军即将西向的风声,洪承畴有很大可能性会将防御的重点放在西北方向。而南方本来就是明军较为空虚的地区,一旦李自成东出江淮之间,就可以直接威胁明朝的财赋的主要来源东南之地,甚至将漕运切断,那时洪承畴将不得不将原有的部署完全打破,疲于奔命,整个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件计划须得曹帅和张大王都配合才可以!”
“这个好说!”李自成笑道:“曹帅我清楚,这次破了南阳他收获很大,早就想回家乡看看,而且曹帅是个明白人,这是个两利的事情,他一定会答应的。张敬轩在我们三家中兵力最少,多半是与曹帅一同行动也回陕西。”
正说话间,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宗第冲了进来,他的两手和两袖溅满鲜血,斗篷被刀剑和枪尖划破几处,还被箭射穿了三个窟窿。李自成见状脸色大变,问道:“汉举,怎么了?”
“遇上刘国能这个狗贼了!”袁宗第气喘吁吁的骂道:“这厮乔装成义军模样,说是一翅飞的二当家,想要来赚我!反倒给我杀了个痛快,只可惜没砍下他的脑袋!”
“刘国能?”李自成脸色微变:“他不是在洪承畴手下当差吗?他有多少兵马?你和他在哪里碰到的?”
“约莫有六七百吧,都是骑兵!在方城边上遇到的,距离南阳有一日路程吧!”
“这么点兵马,背后肯定有大队兵马做后继,看到洪承畴也距离这里不远了,想不到他没有走三鸦道,这老狐狸!”李自成低声骂道,他想了想喊道:“来人,快请敬轩和曹帅来我这里,说有要事相商!”
曹操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即使听到袁宗第关于明军将至的报告时,依然没有改变表情。
“自成兄弟,咱们在这南阳待的日子也够久了,再待下去弟兄们的骨头都待软了,洪亨九来了正好,咱们把这南阳还给他就是了。敬轩,你说是不是呀?”他最后这句话却是对一旁的张献忠说的。
张献忠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要走也没那么容易,照我的意思,要这南阳的大户再出一笔血,不然就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
“不可!”李自成沉声道:“咱们既然是义军,就得立个规矩,那些官绅平日里欺压百姓,可城里的百姓又有什么过错?岂能就这么一把火烧了?”
“哈哈!”张献忠冷笑了两声:“我听说自成哥收了个宋矮子当文书,现在看来那宋矮子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吧?再过些时日,自成哥你是不是要吃斋念佛,连酒肉都不吃了?”
李自成脸色大变,怒道:“敬轩,你说我没啥,可宋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你可说不得!”
“大学问的?”张献忠冷笑道:“有大学问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老子举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他一个酸丁还说不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