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古城,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唐秋离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内疚感,连凭吊一下苏大个子牺牲的地方,都是一种奢望,什么时候才能有闲暇呢?他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坐在他身后秋泉和山虎,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往年轻的师长,那一声叹息里,包含太多的情感,车子里陷入安静,只有皑皑白雪在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闪过。
车队到了商丘,也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城市里,已经有了活力和生机,当初逃离家园的人们,陆续赶了回来,用自己的双手,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生活虽然苦难,毕竟没有ri寇铁蹄的践踏,也不用担心遭到屠杀,也许,那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会成为这座城市的骄傲,成为市民们内心永久的自豪,他们为了民族的抗战,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唐秋离同样心cháo起伏,张自忠将军就是阵亡在这里,从开封到商丘,短短几个小时的车程,竟然阵亡了他两员大将,近四万将士,这是被阵亡将士的鲜血浸染过的土地,他有个天真而又奇怪的想法,明年chun天,chun风吹过,大地复苏,这里的鲜花,是否开得更加鲜艳?
而这一切,都是汤恩伯造成的恶果,这个该死的家伙,也应该有下落了,于得水和沈俊去了很长时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在唐秋离的心里,汤恩伯已经被判了死刑,唯有如此,才能告慰张自忠和苏景峰以及几万战士的英灵。
昼夜兼程,一月十九ri下午,唐秋离带领部队,终于赶到毫州,远望轻烟缭绕的毫州,仿佛罩着一层面纱,朦朦胧胧,大致看出个轮廓,就像眼下毫州的局势,不甚明朗,这是一块深入河南境内的土地,在安徽的地理位置上,属于偏远地区,距离安徽首府合肥很远,也许,这就是那个叫什么李宗翰的市长,敢兴风作浪的原因之一吧?
车队到达毫州北门,先期到这里的,代表唐秋离慰问苏鲁守备兵团官兵,并准备护送张自忠将军遗体去定边的duli师参谋处长于光涵,一身便装,正在焦急的张望,看到一长溜的车队,急忙迎了上去,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告诉唐秋离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个什么“毫州抗ri后援会”的组织,煽动不明真相的市民几万人,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把苏鲁守备兵团驻地,围个水泄不通,几次冲击营区,幸亏战士们早有准备,用人墙把他们挡住。
肢体冲突的过程中,有多名战士受伤,一些年轻的军官,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喊着要武力解决,带领许多战士,在兵团司令部门前请愿,群情激愤,冯司令官正在竭力弹压,部队要失控了,他是换了便装,才得以出来的。
唐秋离眼中寒光一闪,对于光涵说道:“光涵,带路,直接去兵团驻地!”于光涵上车,唐秋离明显感觉到,毫州的气氛很不正常,市民对路过的军车,都投以厌恶和鄙视的目光,有些人还狠狠的唾弃一下。
到了苏鲁守备兵团的驻地,唐秋离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足有两三万市民,打着各种横幅,在哪呼喊着口号,营区驻地的大门,摇摇yu坠,战士们正在用身体死死顶住,还要承受砖头、瓦块等的袭击,他清楚的看到,很多战士的头上,已经流下鲜血。
横幅的内容五花八门,无外乎是“民族的耻辱,**的败类”,“不抵抗的部队,滚出毫州”等等,还有几个穿着中山装,梳着锃亮分头的人,站在高处,拿着喇叭,在哪起劲儿的领头呼喊口号,明显是组织者。
唐秋离眼里shè出寒光和怒火,他下车,摘下唐龙枪,对着空中就是一个连发shè击,清越的枪声,盖过了示威人群的口号声,那几个拿着喇叭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愣神儿,转头看去,见是又一拨当兵的,胆气顿壮。
马上把苗头指向新来的这一群士兵,“市民们,快看吧,当兵的开枪了,他们是一伙的,官官相护,就会对咱们普通老百姓耍威风,ri本人来的时候,他们躲在哪里?去,让他们当官的给个说法!”
还别说,这小子的口才不错,吐字清晰,再加上喇叭扩音,示威人群的苗头,马上朝着唐秋离他们而来,蜂拥过来,大有把唐秋离他们围在中间的趋势。
面对一百多万ri军,都面不改sè的唐秋离,岂能被这阵势吓住,顺手把唐龙枪递给一个卫士,负手而立,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他知道,山虎有的是办法,来处理这种场面,山虎朝着部队做个手势。
正在拥过来的人群,感觉眼前人影闪动,一堵人墙,大山似的挡在前面,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平举起,人群顿时停住脚步,他们倒不是害怕枪口,也确信当兵的不敢开枪,主要是眼前这些当兵的气势,可不是被他们围攻大半天的那些当兵的。
这些人,身上的杀气,不可抑止的散发出来,身上那股铁血的味道,让他们浑身的汗毛直立,身上发冷,那眼神,闪着寒光的刀子一样,直直的刺进他们的内心,有识货的,看到这些当兵的,都是军官,没有大头兵,知道来了大人物。
一时间,刚才鼓起的那点勇气,随着一身冷汗散去,竟然畏惧的倒退几步,似乎要离这些军官们远点儿,在他们跟前,实在是不舒服,那几个拿着喇叭人,一看急了,刚要鼓动,猛地被一个大嗓门打断。
是山虎,这家伙,站那跟一座小山似的,手里的家伙也渗人,人高马大,嗓门也高,“国民zhèngfu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黄河流域战区总指挥官,华北duli师师长,唐秋离上将在此,让你们领头的过来说话!”
人的名树的影,唐秋离的大名,早就传遍全国,大幅照片,在全国各大报纸多次亮相,七七事变,打响全面抗战第一枪,一夜之间,干掉小鬼子十多万人,还打下了天津,北方战场,全都依仗他支撑,否则,毫州城内,早就是ri本人的天下了,谁要是说他不抗ri,那是找扁,任谁都不答应。
人群一阵sāo动,接着往前靠过来,这回不是示威,而是要一睹这位国府第二号人物的风采,小小的毫州,来了这么个大人物,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指不定后悔一辈子,唐秋离微笑着登上汽车。
“市民们,国有国法,军有军规,duli师苏鲁守备兵团,是不是临战脱逃,畏敌如虎,自有公论,我身为他们的师长,就是从华北前线赶来,专门处理此事的,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今天这种做法,是很不理智的,也是我不能容忍的,我的战士,不会任由人欺辱,大家马上解散,否则,我会命令部队采取强硬的措施,所引起的一切后果,均由你们承担!”
这番话一说,义正词严,即给了答案,又有jing告,马上震慑住所有的人,想想后怕,这些当兵的,要是动枪,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唐副委员长在这,不会欺骗大家,示威的人群,马上散去,那几个穿着中山装,梳着分头的小子,一看事情不妙,扔掉喇叭,立马钻进人群,混在人堆里不见了。
秋泉朝着分队长一使眼sè,十几个便装战士,马上挤进人群,三人盯住一个,这几个小子,还自以为得计,哪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落在特战支队战士的眼里。
营门大开,冯治安带领一众军官,迎了过来,见到唐秋离,冯治安百感交集,唐秋离急忙拉住他的手,“冯老将军,您受委屈了,苏鲁守备兵团的各级指挥官们,大家受委屈了!请恕秋离来迟一步,让大家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唐秋离端正的给这些军官们敬个军礼,身后jing卫大队的全体战士们,也都齐刷刷的敬礼,刚劲的手臂,如同挥起的一片森林,苏鲁守备兵团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值得这些军中jing锐们的尊敬。
足够了,自冯治安以下,苏鲁守备兵团的全体军官们,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军人流血牺牲都不怕,怕的是被人误解,商丘血战两天,司令官张自忠阵亡,死了两万多生死弟兄,却被骂做是战场逃跑,内心的委屈和愤懑,让他们心如刀绞,才会有情绪失控的表现。
师长来了,师长理解我们的处境,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把内心的委屈,都化作两行热泪,旁边那些被打破头的战士们,更是哭出声来,唐秋离的眼角也湿润了,这些天,这些流血牺牲的战士们,受了多少委屈,他完全理解此刻战士们的心情。
冯治安收起眼泪,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并没有为自己在年轻的唐秋离面前流泪,而感到有失尊严,在他的内心里,对唐秋离充满崇敬,他大声说道:“全体战士们,收起眼泪,不要让师长看到老二十九军战士孬种的模样,打起jing神,明天照样上战场杀小鬼子!”
随着冯治安的话,全场的气氛为之一变,一种昂扬的斗志,在这些战士们的身上升起,唐秋离暗暗点头,不愧是西北军的老底子,老军长留下的血脉,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
冯治安邀请唐秋离进营区,唐秋离笑着拉住他,“冯司令官,走,跟我去见一个人!”没有那个人,让自己的战士流血之后,再受尽委屈和欺辱,还能安然无事,这个人,唐秋离必须马上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