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掼冲上来,强壮敏捷的身体如虎似豹,遮住身后灯光,在林默身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在他扑上来的这瞬间,林默想的是不能让眼镜男和白洛洛单独待在一起。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不迎,再次躬身闪避朝屋内的眼镜男冲了过去。
“妈的!”眼镜男抓起一旁的盘子,直接朝林默的脑袋砸过去。
铝盘砸在了格挡的手臂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林默反手抓住他的手,手肘重击向他的脸颊,鼻梁上的眼镜甩落,脸部肌肉剧烈抖动,眼镜男歪头倒向桌子边,手里的铝盘掉落,一阵空里哐啷地响。
林默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背后突然重拳打击,踉跄往前,还未稳住身形转身防守,后脑勺被重重肘击。
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出现晕眩。
衣领被一把揪住,重重掼向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人摔倒在地上,紧接着拳头砸了下来,刀疤男怒到了极点,“妈的!不是挺能打的吗?起来继续啊!”
艹!
这个人瘦得跟只鸡一样,居然这么能打,让他这么狼狈。
林默的嘴角渗出血来,脑子依旧晕眩着,眼前的事物也出现了重影,警笛声近了,他看着掉落的匕首,伸手去够。
快了,快了。
指尖就要够到匕首,只有毫厘之差时,手指忽然被踩住,狠狠碾压。
钻心的疼从指尖传来,林默的额角青筋鼓起。
眼镜男浑身灰溜溜的,脸颊、鼻子、嘴角都带血,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不已,简直狼狈不堪了,他却还在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戴上后才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妈的,早知道直接给你一枪,也不会这么多麻烦。”
他一把挥开刀疤男,看着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难以动弹的林默,眼神阴冷地逼近,手里握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对准林默的心脏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林默几乎是凭着训练千万遍的身体条件反射,抓住眼镜男握着匕首的手,咬牙支撑的手臂都在发抖。
刀疤男分外嫌恶地看着,“你到底行不行?”
还一把挥开他,真是废物!
可能是因为激了这么一句,眼镜男陡然加重力道,刀尖瞬间逼近半寸,林默使尽全身力气撑住,脸颊通红,脖颈和额角青筋暴起。
然而,刀尖还是不断地逼近,眼镜男咬牙用力,刀尖插进胸膛,血洇出来,可林默还在撑着,刀尖一点一点地刺进肉里,在往心脏靠近。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儿。
他还没有查清0612案。
“啊——!”林默突然暴喝一声,抓住眼镜男的手用力一推一撇,反身将眼镜男推倒,他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眼镜男。
刀疤男瞳孔骤缩,抓起铝盘一盘子朝林默抡了过去。
耳朵大脑瞬间嗡鸣作响,头顶的灯光惨白,眼里的所有东西突然变得摇摇晃晃,重影梦幻,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人在喊他。
“林队!林队……”
“林默!”
“在那儿,快!”
随着喊声,杂乱急奔的众多脚步声在杉树林里响起,
“妈的!靠!”眼镜男还要上前,却被刀疤男一把拽住带走,“来不及了,走!”
“真他妈失策,应该直接给他一针管,或者直接给他一枪!”
“你他妈赶紧闭嘴!”要不是这个疯子变态要这么玩,能搞成这样吗?一枪多干脆了当的事,他非要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杉树林里手电筒的光束乱晃,陈鑫远远瞧见穿梭逃跑的两个身影,手电筒照过去的同时大喊:“在那儿!抓住他们!”
“站住!”
“别跑!”
一时之间,手电筒光束更乱,喊声急促,奔跑追逐中的脚步声随着喘气声乱了起来,四面八方,铺天盖地。
木屋被前后围住,陈鑫持枪缓步走进里面,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是伤胸口还在流血的林默顿时一怔,疾步上前,急切喊道:“林默!”
白洛洛还挂在柱子上,什么时候吓晕的谁也不知道。
民警涌了进来,把林默抬出去,紧急送往医院,解开绑住她的皮带后,也一起塞进了车里。
陈鑫万分焦急,“林队,你可撑住啊!不然李局商局得要我的命。”
这可是市局缉毒支队的宝贝疙瘩,放在他这儿来丢了命这可怎么整?
“林队,我告诉你,千万别死,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你看你还没结婚还没生小孩,连后都没有留,怎么能死?”
他又想起林默可能压根不在意这些,于是又换了内容。
“你死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些案子我可不帮你查,关键是案子你还没给我透底,我也不知道从何查起,你好歹撑到把所有东西交代清楚再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急糊涂了,一阵胡言乱语。
听得开车的民警头都大了,忍不住说道:“陈队,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我也不想让他死啊!”
“我都跟他说过了一个人盯梢跟踪是大忌,他都‘嗯’了,可还是照样干,我现在想来他那声‘嗯’不是认可,压根就是敷衍,懒得说话……”
突然,林默的手指动了动,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已然苍白的嘴唇微启。
“闻山,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会儿?”
他真的好吵。
吵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陈鑫刚露出来的惊喜尚且还挂在脸上,却忽然僵住,“林队,你刚叫谁?”
然而,林默没有回答。
车子在杉树林穿梭,外面黑黢黢的一片,事发地的追逐杂乱的声音已经远去,连虫鸣鸟叫也没有听见,车内在那个名字叫出口后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闻山。
林默因为这个人被督察组的查,这事儿并不是秘密,反倒是闹得挺大的。
不仅是在本市公安系统内,毕竟闻山在随同林默一起去隔壁市碧水村的时候,就在公安局里当着众人的面对林默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亲密来。
这件事也被传来传去的。
所以在林默到了派出所后,他就开口问了“闻山”。
但是林默不愿意说。
他也登陆公安系统查过这个人,可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也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直到闻山到派出所门口送什么解约协议,被叶泽打了以后,他才察觉出些古怪来。
人在重伤时意识松懈难以设防。
可这么不设防喊出来的名字居然是——闻山。
叶泽简单说过,都是闻山害了林默,还恶狠狠地说这个人再过来时,甭搭理,要是死皮赖脸缠着林默,就揍他一顿。
这很明显,闻山就是陷害林默的仇人。
明明很清晰的关系,这一喊又让陈鑫一下子糊涂起来。
推床的车轮在冰冷的地砖上急促地转动,林默的胸口已经被血洇湿一大片,陈鑫被阻挡在手术室外,他没有林默家人的电话,不得不先通知市局。
李仕明很快赶到,“怎么回事?”
“林默他一个人去盯梢跟踪嫌疑人,结果……就这样了。”陈鑫有点不敢抬头,因为人放到他手底下,他没有看顾好。
李仕明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先等。
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两人慌忙上前,“医生,人怎么样?”
“伤口已经缝合处理,刀只差点就要伤到心脏了,还要继续观察。”
闻言,李仕明和陈鑫双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