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塑料薄膜展开,很容易就能封闭住整个浴缸,我估计凶手将装满尸块和酒的浴缸封闭住,就是担心浓烈的酒味散发到空气中,扩散到房屋外,引起他人的怀疑。虽然死者最终会被发现,但是延迟发现的时间,就能增大破案的难度,凶手是很明白这一点的。
我在浴室中央转了一圈,发现了浴缸旁边地板上的排水孔,排水孔上的过滤网并没有完全固定,于是我拿出钥匙,撬开了排水孔的过滤网。然后从洗漱台上,我拿下一只牙刷,将牙刷伸入排水孔中刷了几下,抽出牙刷一看,有不少褐色的凝固物吸附在刷毛上,闻上去还有一股腥味,看来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是血液凝固后的残渣。
我又蹲在地上,打开手机的LEd灯,仔细的查看防滑地板上的痕迹。就在离浴缸台阶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防滑地板上有很多剐蹭的痕迹,我用钥匙在地面上用力划了一下,很难留下同样的痕迹。看来这些剐蹭的痕迹,是用较大的金属利器留下的,比如钢锯之类。
排水孔血液凝固的残渣,以及利器在地板上留下的剐蹭印,我推断出分尸的地点就在这间浴室内,而浴室之所以如此干净,当然是在分尸以后,凶手仔细的清洗过现场。
回到浴缸里的尸块,从头颅就很容易判定这是一具男尸,估计家属也是通过这个头颅判定出了死者的身份。
我拿起一只断腿,查看了一下尸块的剖面,剖面整齐,连骨头的剖面都是平滑的。显然,这必然是用锋利的钢锯切割形成的。
好了,现在出现第一个疑问,这柄钢锯在什么地方?是被凶手带离了现场,还是匿藏在现场?
我右手背托着下巴,皱眉看着这一浴池的尸块,有两件事我实难在第一时间得出结论。
第一,死者是如何死亡的?残缺的尸块让我无法准确判断死亡原因。
第二,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我也无法确认。因为泡在酒水中的尸体虽然也有出现腐败变质的情况,但是相对来说不算严重,因为酒水中的乙醇具有一定的防腐作用,减缓了尸块的腐坏。
看来这两个问题只有交给更加专业的法医去确认了。
当然,还有一个地方值得我注意,泡在浴缸中的仅仅是尸块,那么被害者的遗物去哪了呢?我所说的这些遗物,主要是包括死者随身携带的东西,比如衣裤鞋袜、手机手表等等。
之后,我又将整个浴室观察了一遍,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地方。第一,这间浴室的洗漱台上只有一把牙刷,也就是我刚才用来刷排水孔的牙刷。而且从挂着的毛巾只有一条,洗漱台上没有任何女士用品可以看出,这间浴室应该不会有女士经常使用。但是从老吕那我了解到,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有妻子的,而且就坐在外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我待会儿要出去询问的内容。
第二,我在浴室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使用过的避孕套,在没有女士长期使用的浴室发现这种东西,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是男主人将某个女人带回了家,在一夜风流之后留下的产物呢?那这个女人与本案有没有关系呢?值得思考。
第三,浴室墙壁的挂衣钩上还挂着一件枣红色丝质长浴袍,我闻了闻这件浴袍,从浓重的酒味中,我还闻到了些许汗味,说明这件浴袍曾经有人穿过。那为什么这件浴袍会挂在这里呢?是因为穿脏了,挂在这里准备拿去洗吗?
一般人会把脏衣服扔在卧室或者浴室的某个角落和特定的衣物篮里。像这样将脏衣服挂着,这显然不合常理。那么我推断,是浴袍的主人脱下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去穿了。很可能,这浴袍的主人就是死者,而且死者就是在脱下浴袍洗澡的时候遇害的。
但是这里又出现了一个疑点,因为这间浴室既有浴缸,也有淋浴喷头,那么死者是在使用浴缸的时候遇害的呢?还是在使用淋浴喷头的时候遇害的呢?
首先看浴缸。
浴缸是靠在落地窗边,窗户上有窗帘。其中一头是一个储物架,上面搁置着红酒、酒杯和一些室内花草,而另一头是墙体。所以能进入浴缸的,就只有通过浴缸正面的一道阶梯。
我目测了一下这道阶梯,比较宽,足有四十公分。我估计做这么宽的浴缸阶梯,是为了显示这个大浴室的气派和豪华。
我试了一下,如果我是凶手,要杀死正在浴缸中洗澡的死者,站在这个阶梯上是很别扭的。因为阶梯将凶手与浴缸的落差加大,所以无论是使用刀斧劈砍还是绳索捏脖,都很不方便。但是如果不站在这个台阶上,又显得距离不够。因此无论在什么位置袭击死者,都很容易遭受到死者的反抗。那么反抗必然会激起许多的水花,这些水花就会溅洒在四周的墙壁、窗帘和储物架上。不过我检查了周围,并没有发现溅洒的痕迹以及擦拭过的痕迹。显然,死者没有在浴缸中挣扎过。当然,如果凶手使用的是手枪,一枪毙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又看了看淋浴喷头,这个淋浴喷头在浴室中用一间玻璃小屋隔离开来。当然我首先想到的是在这间玻璃小屋内寻找蛛丝马迹,比如地面上防滑垫是不是有血迹,排水孔有没有残留的污血,内侧的玻璃上有没有血迹溅洒的痕迹。检查完这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来光凭这些,无法断定死者是如何被害的?只是我内心有一种预感,死者生前,在这间诡异的浴室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走出浴室,老吕问我:“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能确定碎尸是在这间浴室内进行的以外,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疑问。”
老吕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发现疑问,就是重大的发现嘛,破除了疑问,案子不就破了嘛。”
我笑了笑,知道老吕这是在为我打气,当然,他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我正要走出这间卧室去询问死者的妻子,忽然瞥见了一个反常的情况,就是卧室里的双人床为什么铺得这么整洁?床上的空调被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是铺设得很平整。
于是我问了问老吕:“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叠被子整理床单吗?”
老吕瞪着眼看着我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叠还是不叠?”
老吕说:“肯定是不叠呀,这种事情媳妇回来自然会做的。”
我又问旁边的那位法医,他的回答同样是不叠不整理。好吧,作为男人这似乎是通病,我也不叠不整理。
但是死者的床铺为什么整理得这么好呢?是他媳妇为他整理的?还是他这种富豪的生活习惯就是比我们这些平凡人要好?
从浴室的种种迹象来看,死者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媳妇来整理,显然不成立。而生活习惯优良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牵强。
我走到这双人床前,盯着它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弯下身子,将床上的枕头和空调被统统扔在地上,再抓住床单用力一拉。
下面除了一个高档的席梦思,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
老吕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枕头说道:“欧阳,你搞什么?别破坏现场啊!”
我看了老吕一眼,说道:“来来来,帮忙,帮我把这床席梦思翻过来。”
老吕虽说瞪着疑惑的眼睛看了我几下,但还是和我一起动手将这席梦思推了起来。
当席梦思被我们推翻到床下时,我看见老吕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因为席梦思的另一面,有很大一滩棕褐色的污迹,这明显是大剂量的血迹干了以后留下的痕迹。而且就在床板上,还平铺着一张床单,床单上也满是血迹。
我肯定的说道:“这里就是死者真正遇害的地方。”
老吕说道:“难道是死者在熟睡的时候被害的?”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推断死者在遇害前是清醒的,至于为什么死在床上,我估计是杀手故意引诱死者到床上,然后将其杀害的。”
“说具体一点。”
我说:“我们没有发现死者带血的衣物,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这些衣物被杀手处理了,第二种可能,根本没有这些衣物。如果我是杀手,为了留下更少的证据,我会选择在受害者没穿衣物的情况下动手。那么我来假设一下凶手的行凶手段。”
老吕微微低着头,皱眉说道:“说来听听。”
我说:“凶手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成功吸引住了死者的女人。行凶前,两人在浴室共浴,并且发生过不正当的行为。结束后,女人继续勾引死者离开浴室,进入卧室。此时两人都应该没穿衣物,所以死者将浴袍挂在了浴室。进入卧室后,两人可能又是一番缠绵,女人借此机会将床上的被子枕头之类全给踢到地上,这是避免行凶时血迹范围太广。之后女人以帮死者按摩为由,让死者趴在床上,最后用藏在席梦思和床沿缝隙中的尖刀,将死者一刀毙命。最佳的杀人方法应该是从背部戳入心脏。所以我认为,杀手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