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不是游戏,个人的勇武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公孙傲的一场大胜,其实在成千上万的匈奴人中,只是在太湖中扔了一块小石子,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几圈。即便如此,匈奴人还是疯了,他们不相信汉人竟然嚣张到这个样子,竟然干趁着他们刚来就劫营,还骑着马!
韩王是第一个疯狂的人,不等单于下令,便带着自己的军队去给琅邪王报仇。对此,琅邪王感激的眼泪哗哗,恨不得抱着韩王的脚多亲两口。
公孙傲回到哨卡的时候,带去的二百人回来的一百九十八个,只有两人在这场偷袭中丧生,这样的战绩在百年来匈奴人和汉人的对战中绝无仅有,谁都能看出来,从今往后公孙傲猛将的名头算是戴定了,若是不服,你也来一个百骑劫营的事迹看看。
桑弘羊黑着脸,因为公孙傲回来完了一个时辰。不等公孙傲下马,桑弘羊立刻道:“将军,行装已经收拾妥当,速速下令撤退?”
公孙傲呵呵一笑:“不用那么快?刚打了一场胜仗,匈奴人还敢来?”
桑弘羊瞪着公孙傲:“按照苏将军吩咐,一个时辰前咱们就该撤退,将军晚回来一个时辰,再不走,等匈奴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哎呀!好我的老桑!奔波了一天,兄弟们连口水都没喝,今晚就暂且住下,明日一早启程不迟。”
桑弘羊不依不饶,拦在公孙傲马前:“苏将军的话向来很准,匈奴人吃了大亏绝不会等到明日再来报复……”
桑弘羊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匹快马出现在哨卡外面的大地上,马上的骑士总马如飞,一边跑一边大喊。离的有些远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看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事。哨卡顶上的哨兵也发现了一样,趴在碉楼上对着下面吼。
公孙傲只听了一句,脸就白了。他不是害怕匈奴人,而是对苏任鬼神莫测的预知能力赶到惊讶,盯着桑弘羊:“还他娘的真的来了?”
桑弘羊深吸一口气:“还有十里,咱们还来的急!”
哨卡中迅速动了起来,多亏桑弘羊早有准备,粮草和各种物资已经装车,连军兵们用的锅灶都拆毁。步兵和辎重兵先行,骑兵随后掩护。撤退进行的井井有条,虽然慌乱,至少能带走的全都没有留下。
韩王本就是个勇猛的性格,人也长的粗狂豪放,是个典型的匈奴人。大冬天的敞开胸衣,一手拎着刀子,一手提着马缰。宝马的速度很快,身后的亲兵被甩出去老远。他们不明白自家大王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琅邪王用得着这么卖命吗?
已经能看见远处的哨卡,韩王的马速终于降了下来。既然是做戏那就没必要真的如愣头青一样杀进去,万一再次中了汉人的埋伏可就得不偿失了。汉人实在是太狡猾,总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骗人。亲卫们追的气喘吁吁,见自家大王停下马等候自己,这才放心。
“去,派人去看看,那些汉狗还在不在?”
斥候越过韩王,打马如飞冲向哨卡,韩王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倘若斥候有任何损失,他就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策略,至少不能让自己的手下平白无故的去送命。
斥候也是个聪明人,马匹堪堪离着哨卡一箭之地便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了好久,确定哨卡已经被废弃,这才调转马头往回跑。
“哈哈哈……”听完了斥候的回报,韩王大笑:“胆小的汉狗跑的还挺快,传令大军进入哨卡,派人去看看左右的哨卡还有没有汉狗?”
三十里的哨卡撤退的干干净净,不但没有汉人,连汉人留下的痕迹都抹的干净。让韩王高兴的是,竟然在一处倒塌的房屋下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藏了不少粮食,至少够他的三千兵马吃上一顿饱饭。韩王自然不会客气,第一个攻下汉人哨卡的人是他,得到的缴获自然也是他自己的。
推到的灶台被重新垒了起来,脏乱的房舍被收拾出来。韩王的三千兵马吃了一顿饱饭之后,便分头住进了所有的哨卡。谁也不愿意再睡在冰冷的雪地里,哪怕这房舍中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样冷,至少没有呼呼的西北风。破败房舍的房梁被拆下来当柴禾,门板就是他们的床榻,开水和喷香的粮食让这些在荒原上摸爬滚打了两月的匈奴人格外高兴。
单于一直再等韩王的消息,琅邪王也在等。这一次是韩王主动出头替他报仇,只要能报了仇,回去就算多给韩王分些草场,琅邪王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回来报信的斥候,没人想回自己的帐篷,在那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喝着稀粥,吃着马肉,单于嚼的后槽牙都算了,这才看见急匆匆前来报信的传令兵。从那家伙脸上的笑容判断,韩王应该是胜了,只是不知道胜的惨烈还是松快。
公孙傲一直带人殿后,就算是撤退他也不允许一个人再受伤,这一次有首战的功劳,回去之后皇帝自然会对他大加褒奖。何况他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记,弄不好战神之名落在他头上就更加美妙。公孙傲也知道,苏任之所以将首功给自己就是在弥补他没有能去岭南的事情,这个人情公孙傲领了。
从日落跑到半夜,三十里的哨卡一个不剩全都扔个了匈奴人,对此公孙傲没有多少怨言,因为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哨卡就会重新回到大汉的领土,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底盘。
桑弘羊站在临时休息的哨卡旁等候,多年的朋友和同僚,何况公孙傲和苏任也是朋友,无论如何不能让公孙傲出事。远远的看见骑兵回来,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桑弘羊总算放了心。按照他们的计划,中午就应该走,耽搁了整整一下午,幸亏没有出什么大事。
“匈奴人没追来?”桑弘羊问道。
公孙傲呵呵一笑:“那些叫花子正在抢被我们放弃的哨卡,就没有追我们的心思。”
“不可大意,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启程,什么时候回到雁门关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心。”
公孙傲点点头:“也不用把匈奴人看的那么厉害,说白了他们就是草原上的一股大马贼,比那个什么荆棘强不了多少。”
桑弘羊笑了笑,与公孙傲并肩往回走。
接到韩王的报告,匈奴大营中一片欢腾。汉人还是那么不经打,稍微吓唬一下就远遁三十里,要知道这座哨卡离马邑已经不到五十里了,明天一早行军启程,下午大军就能出现在马邑城外,到时候城里的那些汉人还不望风而逃,乖乖的将他们的城池和里面的东西交出来?
琅邪王抱着韩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衷心的感谢。虽然韩王没能杀掉一个汉人,但是却将汉人赶出去三十里,这足够弥补他的损失,也让他这张老脸不至于丢的太干净。
一战取胜,韩王得到了所有人的吹捧,吃着刚刚熬出来的饭食,喝着难闻的马奶酒,单于冷哼一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盹,任凭韩王在下面谈笑风生,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单于从这件事上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是他说不清汉人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阴谋?仅凭雁门关和雁门郡、代郡的那点兵马还不至于将他消灭,再说他只要粮食,拿到粮食之后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在乎。
韩王博了头彩,不少人看着眼红,纷纷向单于请命要率领自家的兵马打头阵,其中竟然哟偶琅邪王的影子:“单于,臣无能损兵折将,请求单于再给臣一个机会,这一次臣一定能拿下马邑!”琅邪王说的信誓旦旦,胸脯拍的山响。
当归王嘿嘿一笑:“琅邪王你就别掺和了,一个先锋被人家偷袭,这一次看我们的!”
单于闭着眼睛,等候韩王说话。果不其然,韩王站起身,面朝众人挥挥手:“诸位稍安勿躁,此次突袭马邑乃是诸位共立的誓言,都知道马邑城中有苏任留下的大量东西,所以我认为无论谁拿下马邑,里面的东西需要平分,都没有意见?”
“没有……!”众人出奇的统一。韩王很高兴,听到这样的答案微微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请战之声越来越大,小小哨卡的屋顶差点被掀翻。单于伸了个懒腰:“既然都想去,那就都去,从明日开始不分主次,谁拿下马邑多分一成!不过我要告诉诸位,汉人一项狡诈,苏任这个时候还留在马邑,你们可要多家小心才是!”
那一夜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匈奴人聚集的北部哨卡人声鼎沸,特别是那间最暖和的房间更是彻夜高谈阔论,在匈奴诸王的眼睛里马邑唾手可得,那些粮食和匈奴人缺少的食盐、麻布绝对堆积如山,说不定还能汉人女子,他们可比整日风吹日晒的匈奴女人要舒服很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诸王们红着眼睛,忘记了为了,谁也没有想到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