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吃谁不喜欢,可惜狼多肉少,几十只山鸡和野兔,剁的再碎,几百人争抢能吃到的也没有几个。石宝的好心苏任自然要领情,捏了一块最小的尝了尝:“行了,剩下的归你了!”
石宝道:“这是我给先生抢的,不吃就没了!”
“滚,半生不熟的我怕吃坏了肚子!拿走!”
石宝一愣,伸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熟了呀,很好吃!”
“我说没熟就没熟,你喜欢就自己吃去!”
石宝讨了个没趣,抱着碗走了。韩庆和主父偃来到苏任身旁,两人不约而动的对苏任鞠躬:“先生才学刚刚领教,又见先生气度,吾等钦佩,今生能遇见先生这样的人此生无憾,我等愿追随先生效犬马之劳!”
苏任将两人扶起:“别拍马屁,没用,真的没熟!不信你俩去尝尝?”
韩庆笑道:“熟不熟的吃的人知道,先生说没熟那就是没熟。”
主父偃点点头:“正是,既然没熟我等也就不必吃了,到了长安先生自会找那些做熟了的让我等一饱口福!”
苏任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主父偃:“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情绝不会忘记!不用话里有话。”
三人会心一笑,找了快地方坐下来闻着香气,留着口水看星星。星星很亮,尤其是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最清楚,苏任看的入神,没话找话:“都说这天上住着神仙,谁见过?韩先生不是方士吗?你可见过神仙?”
韩庆被苏任这一问,问的莫名其妙,也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天上的神仙没见过,地上的神仙倒是认识几个!”
“哦?谁呀?谁算地上的神仙?”
韩庆看了苏任一眼:“如先生这般的就是!”
“哈哈哈……”苏任大笑,摆摆手:“我是什么神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普通人都算不上,就这脑子好用点外别无所长,幸亏生在了这个时代,若是千年前那茹毛饮血的日子里,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韩庆道:“《孟子》中有这样一段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先生虽然没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没有开山裂石的本事,却是一个心里最透亮的人,比天下所有人都透亮,所以看的就远,能看见未来的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苏任一愣,他没料到韩庆会这么解释。
韩庆接着道:“都说老子李旦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所以能得道升天,后知五百年容易,史官那里的竹简中有详细的记载,前知五百年就难了,谁也不可能真的看见未来,更不可能有未来的人回来告诉你,而先生却好像知道将会遇见的事情一样,这难道不是神仙所为?”
苏任被韩庆说的哑口无言,真害怕韩庆突然指着自己大喊,来自未来的人。等了一会见韩庆没了下文,苏任咳嗽一声:“你把我都说糊涂了,搞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神仙了,要不要我告诉你大汉什么时候灭亡?”
主父偃正在喝水,一口喷出来,惊讶的望着苏任。
苏任嘿嘿笑了笑:“开个玩笑,别紧张,我又不是真的神仙!”
夜风起,石宝端着晚饭过来,三个人围坐一起开始吃饭。炒熟的粟米在鼎里煮过之后,变成了糊状,烙好的面饼掰碎了泡进去。和其他人相比,苏任几人的面前多了一小碟用盐腌制过的蔬菜,美美喝一大口稀粥,弄一点腌菜放进嘴里咀嚼,在这地方的确是一道美味。
三两下将一大碗喝光,浑身立刻暖和起来。这样的干粮是苏任的发明,无论是炒熟的粟米还是烙过的面饼,甚至是那些腌制过的蔬菜,都能在常温下保存很长时间,即便天气再热也不会很快变质。按照苏任原本的打算,如果再有些肉干就更好,可惜江淮不比蜀中,没有苏任从羌地弄来的牛羊。
一顿简单的晚饭吃完,赶了一天路的营地里很快安静下来。苏任和韩庆、主父偃依然坐在原来的地方聊天。忽然一阵悦耳的铃声有规律的在山间响起。三个人连忙停下说话,韩庆仔细听了听:“这铃声很耳熟!”
苏任笑了笑:“走的还挺快。”
主父偃呼的跳起来大声呼喊黄十三和蛮牛:“警戒,警戒!”
一阵鸡飞狗跳,当苏任的人全都钻出帐篷之后,黑洞洞的山路上钻出来一辆牛车。老者坐在车上,少年不紧不慢的赶路,对于苏任这边的紧张气氛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就连拉车的老牛都懒得扭头看一眼。
牛车越来越近,在众人的注视下,从他们的面前经过,再次钻进黑暗里。车上挂着一盏灯笼,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那灯光和鬼火一样在黑夜中来回晃荡,样子格外诡异。
李当户瞪了一眼石宝:“怎么搞得,他们还敢来?”
石宝也觉得奇怪,他的做法可谓震撼到了极点,就算在元山,那些盗匪见了这阵仗都要思量思量,没想到这一老一少的胆子这么大。
卫青皱皱眉头:“这两人不足为虑,还是派人四周看看为好!”
李当户亲自带人去查看营地周围,苏任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直望着那盏灯笼消失,这才起身拍拍屁股:“没事,都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众人自觉地给苏任让开一条路,看着苏任和没事人一样走进自己的帐篷。公孙贺笑着摇摇头:“都是怪人!”
卫青重新对营地做了布置,全身披挂整齐之后,抱着宝剑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养神。这一夜数百人因为这一老一少都没有睡好。李当户直到天亮才回来,他搜索了周围五里范围,丝毫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若不是天亮了,再搜索五里都有可能。
苏任站在自己的帐篷口伸了个懒腰,明亮的日头已经升到了树梢,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今日是个好天,趁着机会多走两步,说不定还能追上那两人。”
拖着疲惫的身子,大家开始清理营地。帐篷和炊具装上马车,烧了一晚上的篝火用泥土盖灭,匆忙吃了和晚饭一样的早饭,苏任的队伍又上路了。
韩庆和主父偃、刘爽、淳于意几人也被严密保护起来,四个人挤在苏任的马车里,憋屈的连脚都伸不直。
刘爽依旧半死不活,淳于意闭着眼睛养神,只有韩庆和主父偃仍然不放心,时不时的就会探头看看车外。从长安经武关进入河南的这条路称之为武关道。走的是秦岭余脉,路基本荒废,到处都是杂草,很难走。路虽然难走,景色却不错,长在道路两边的树木没人修建纷纷将树冠伸到大路中间,形成天然的回廊。
苏任伸出脑袋看了看,道路沿着山梁或者山腰蜿蜒而行,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格外好看。正是一年中最绿的时候,苏任懊悔没有相机之类的玩意,如果将这里的风景拍下来,不用修改和处理,拿一个风景类的摄影奖没有一点问题。
绿色多了,空气也就会好,凉爽而湿润的空气经过鼻腔送进肺里,清新的味道在后世无论什么地方都嗅不到。武关道就和画一样,上天在这里将层次、光线、手法运用到了极致,有可能是费劲毕生心血做了这么一副,所以才会让看见的人忘去一切。
站在车辕处,苏任贪婪的呼吸,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心里格外平静,就算有伤心、愤怒,到了这里就会觉得一切都不算事。
刘爽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真美!”
“是吧?前天感受的是荒凉,昨日见到的是悲惨,今日竟然能看到如此美景,这武关道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苏任制止了刘爽折下一根树枝的举动:“别破坏了,美景是用来欣赏的!”
刘爽看了苏任一眼,缩回了手:“等长安的事情一了,我就在这里修一座茅屋,天天看这样的美景!”
“给我留一间如何?”
刘爽点点头:“就怕你不来!”
苏任道:“一定来,这辈子我就发现了两个好地方,一个在蜀中,一个在这里。”
刘爽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将身体里的浊气吐了个干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机会!假如……”
“有我在,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刘爽笑了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有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边走便欣赏沿途的景色,没人愿意走快,也忘记了昨夜的疲惫,就是那最不听话的家伙也变得规矩起来,生怕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惊动树梢的小鸟,从而让美丽荡然无存。
众人看的入迷,黄十三拉了拉苏任的衣角,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牛车就停在路边,一老一少站在车下,正在对景色感慨。距离太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从两人的样子能看出来,他们和苏任等人差不多。
“老先生可好?咱们又见面了!”苏任来到牛车旁对老者施礼。
老者笑了笑:“是呀,又见面了!今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会有,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