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的天空上优美的朝霞已经生起,深秋下道路两边的草叶上凝聚了一层露珠。一只晚出生的毛毛虫虫,吃力的挪动自己臃肿的身子,希望在霜降之前还有破蛹成蝶的机会。忽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在毛虫惊恐的神情下,已经清脆的枭鸣,结束了毛虫的生命。
苏任一只看着那只架在一只胳膊上的枭将毛虫欢快的吃下去,抬头对架枭的人说道:“怎么看怎么像小鸡,一个猛禽被你驯养的居然吃毛虫,我保证这位枭老兄已经成了枭界的笑柄了!”
“哈哈哈……”架枭的汉子笑的十分粗狂,全然不在意身边的感受:“管你屁事,我荆棘的枭就算吃屎那也是天上的王,就你小子有胆这么说,换做别人早就人头落地了,小的们对不对呀?”
“对……哈哈哈……”
苏任摇摇头:“土匪,一群土匪!”
“爷爷做的就是土匪的买卖,不,马贼的买卖,算土匪也没什么错!”荆棘一把搂过苏任的肩膀,险些将苏任拉下马:“此次,哥哥听说你有难,特意千里迢迢从西域跑回来,还算不错,没等你到长安就救下了,这次你准备怎么谢哥哥?”
“我又没让你来!”苏任没好气的挣脱荆棘的胳膊,重新在马背上坐好。
荆棘不怒反笑:“哈哈哈,看看看,我这兄弟现在怎么做官做的脸皮薄了,以前就算是唾到他脸上,他依旧笑脸相迎,哦……我知道,现在做了将军,看不起咱们这些穷兄弟了。”
苏任连连点头:“正是!本来我回长安就没事了,被你这一救,再回长安就算不死也得被打残废!”
荆棘大笑:“正好!官有什么好做的,你要愿意哥哥我给你打下一座城,你就是那里的皇帝,放心!在来之前哥哥已经派人去长安接弟妹和孩子了,这会儿恐怕已经过了郿坞,等官军的消息送回长安,正好过扶风郡,出了京畿,皇帝老儿再有能耐也不能耐我何!哈哈哈……哥哥想的周到吧?”
苏任大惊:“你派人去长安了?就不怕……”
荆棘一脸不在乎:“有什么好怕的!皇帝老儿的马还是我送他的,他的马再快也没咱的快,怎么样?走吧?”
“不去!”苏任带住马缰,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路边不做声,自己生气。
荆棘见苏任的脸色是真的生气了,也连忙从马上下来:“兄弟,怎么,哥哥做错了?”
苏任叹了口气:“好我的哥哥呀!你这那是救我,明明是害我!此次回京虽然是皇帝让人抓的我,但我可以肯定皇帝绝不会杀我,大不了回去罢官夺爵,正好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这也算是我毕生所求!你这一闹倒好,朝中那些本就不赞成皇帝放过我的人,立刻就有话说,不管你是救我还是夺我,总之我跑了,这下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啊!这……”荆棘也着急了:“就说怎么赢公子在中原却不派人救你,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你还联系赢广济了?”
荆棘慌忙点点头:“我接到消息,就派人去高原找赢公子,想和他在金城汇合,还派人去蜀中,就连南边的江苏我都派人去了,谁料到竟然是我这个离得最远的先到,眼看着你就要被送进长安,哥哥这心里着急呀!担心你一旦被送到长安被皇帝老儿砍了头,这才……”
苏任心中一暖。荆棘做事虽然鲁莽且不计后果,总得来说想法是好的,有这样的朋友苏任觉得安心,再埋怨下去就有些伤感情了。苏任叹了口气,冲荆棘微微一笑:“荆兄好心,小弟自然之道,兄弟这份情义我收下了!只是,荆兄远在西域怎么会知道长安的事情?从西域到这里时间不短吧?”
“可不是,一路上为了隐蔽行事,只能昼伏夜行,且不能走官道,来来回回折腾了足有三月有余,就这还差点来晚了,也幸亏消息及时,再晚就赶不及了。”
苏任点点头:“三月有余!这么说就在长安议罪结束,荆兄也就知道了消息?”
荆棘嘿嘿一笑:“那就不知道了!”
“敢问荆兄是如何知道我被议罪的消息?能否如实相告?”
荆棘一愣,好半天道:“你是说……”
苏任面色沉重:“恐怕是!”
“娘的!爷爷整天总算计别人,没想到却被别人算计了!”荆棘怒气冲冲:“赢公子也真是的,我给他去消息,竟然也不提醒一下,还有……,算了,等回去我定给兄弟一个交代!”
知道为贼为匪为盗最注重的便是自己的路径保密,这路径包括行走的路径和传递消息的路径,苏任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既然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自然要寻个地方好好喝一杯。遽水算是黄河的一个支流,绕过夏阳之后又重新返回黄河。遽水和黄河将夏阳包裹其中,形成一片难得的丰腴之地。
夏阳也称龙门,传说当年大禹治水便是因为梁山挡住了黄河去路,造成黄河泛滥成灾,经常淹没附近的庄稼和村镇。大禹奉瞬帝之命治理黄河,带领民夫开凿梁山,十年终成,将黄河放出,从此黄河上游再无泛滥灾害。因为大禹开凿的梁山,所以现如今这一代的黄河两岸如同斧劈刀削一般,最窄处不到十五丈,可谓千古奇观。
荆棘选的地方很有意思,就在黄河最窄处以山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禹王庙,已经有些破败,香火到还是有些。庙内没有泥塑,只有禹王二字,庙也不大只有简简单单一间房舍,显的是如此寒酸。苏任和荆棘对面而坐,正中间就是禹王灵位,一个黝黑高大,一脸的胡须;一个面白无须,模样俊俏,怎么看怎么像禹王的两位护法。
苏任先端起酒杯:“小弟敬兄长一杯,无论如何千里救援之心,小弟铭记!”
“哎!惭愧呀!我这个兄长太过鲁莽,险些坏了兄弟大事,实在对不住,先干为敬!”一仰脖,两人干了一杯:“对了,兄弟此次回到长安若皇帝老儿真不杀你,你就准备辞官?过你的田园生活?”
苏任笑呵呵的点点头:“其实我这个人本无大志,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是被逼无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也算对得起大汉朝,对得起皇帝的知遇之恩,怎么的也得休息休息了吧?不求锦衣玉食,只要温饱无虞便可!荆兄此次再来中原,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救我吧?”
“哈哈哈……”荆棘大笑:“什么事都瞒不住兄弟的眼睛,不错,此次来中原是受赢公子相邀,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其手下,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所为何事?”
荆棘摇摇头:“尚不知!等了这么久始终没有赢公子消息,我这么大的队伍浩浩荡荡,总不能守在山里不出去,所以不准备等了!”
“然后呢?”
“然后?回去呀!我还能去哪?”
“荆兄就没有想过急流勇退?必定年岁不饶人,若兄弟没有猜错,荆兄今年恐怕也四十多了吧?”
“哈哈哈……”荆棘再次大笑,不过这次苏任从中听到了惨笑,等笑声听了:“急流勇退!兄弟以为我现在还能退的下来吗?别的不说,就我手下现在上万兄弟,我走了你让他们怎么办?西域那个地方兄弟也去过,一城之地,数百兵卒就敢称王称霸!兄弟你信不信,只要我走了,西域恐怕就不仅仅只是七十二国那么简单了!”
苏任点头表示认可:“那荆兄有没有想过以后?”
荆棘摇摇头:“没有,我没你看的远,也看不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任叹了口气:“看在你救我的份上,给你透个风,西域并非长久之地,你们的人数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再往西走!”
“还往西?再走就是天边了!”
苏任笑着摇摇头:“大汉皇帝就不会允许你们卡住西域咽喉,商路已经开到玉门,每年有多少收益皇帝非常清楚,如今匈奴远遁漠北,其他小国不成气候,正是大汉拓展的好机会,等西匈奴也被大汉的军队赶走或剿灭之后,皇帝定会将眼光放在西面。”
“那里可距长安千里之遥呀!”
“那又如何?”苏任又喝了一口酒:“你不了解咱们这位大汉皇帝,他的心不会被现在这广袤的大汉疆土所束缚,相信我他的心很大,大的你难以想象!”
“不错!”突然有人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落在苏任和荆棘面前,看看荆棘又看看苏任,对苏任道:“你故意让刘彻偷去的那副画我看过了,别说刘彻,就是我也会多想些!”
“赢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苏任极为惊讶。
“还有我!总算找到了!”墨雨闪身进来,手里提着宝剑,一脸的怒气。
赢广济扭头瞥了一眼墨雨:“武艺长进不少,可惜你的那两个徒弟实在是差强人意,也是,必定是匈奴人,对咱们秦人的东西一时半会学不会,不过你最好看好他们,两人胆敢有异心,不仅仅他两个要死,你这个师父也别想活!”
墨雨冷哼一声,呛啷抽出宝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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