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想把自己隐在人群中,我并没有做好要与他相见的准备,而且从心底就并不想要见到他。
可是没等我的脚步移动,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就那么突然地和我的视线在人群中交汇。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是,我还是在他眼中捕捉到惊讶和不肯定。
随即,他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向我走来。
一如以前,仿佛这一年并没有生疏过,他的步子还是那么沉稳有力,但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心尖上一般,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视线也一直紧紧地锁着我,似乎早就洞察了我想逃的意图,无所遁形,这样的感觉既让我有压迫感,又觉得无比糟糕。
内心一直在叫嚣着离开,但是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挪了挪不动了。
终于,他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股压迫感更加清晰了,这次真的是逃也逃不掉了。
我偷偷地深呼吸了一下,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的脸,故作轻松扯出一抹微笑,“Hi,这么巧?”
“……”
我感觉我脸上的肌肉因为我保持微笑而开始僵硬了,他却还是始终是看着我,没有出声。
他流转的目光中,有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一时之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我忍不住再次开口,“那个……你……”
“我刚从部队回来!”
“……”
“你呢?旅游回来了?”
“嗯……”
“……”
“……”
很简短的一段对话,是他的风格,从不说废话。
接下来,还是尴尬的对话。
宋明时:“要回家吗?”
我点点头:“嗯!”
宋明时:“我送你。”
我再次点点头:“嗯!”
当他把手放在我的行李箱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连忙拉过行李箱,躲开他的手。
不可否认,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不止是慌乱的,心里还藏有那么一点开心,但是理智回归,想到以前的种种,心里还是无法放开那些芥蒂,所以,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宜再走得那么近。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急忙开口,嘴角也扯出一抹礼貌却僵硬的微笑,“不……不用了,我……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了。”
他的眉头蹙了蹙,看着我的眼神中仿佛带有一丝受伤,但是没等我看清楚,就已经恢复了他以往一贯的面无表情。
“那个……我有点事,暂时还不回家,所以……不顺路,就不耽误你的时间……”
“走吧!”然而他并没有听我的,直接拉过我的行李便往前走去了。
“诶……我……不是,你……”
可是某人直接充耳不闻,拉着行李箱就往机场的停车场去了,我还真有些气急,但是又无可奈何,不是没想过不要行李箱的,但是想到这一年来,一路上所有的记闻,所有相片……都在那个行李箱里,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他一如既往,走路的速度很快,跟以前一样,我总是需要跟在他身后小跑,才能追上他。
如果是以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特别是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关系了,我就更不想让自己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从前我就是活得太没有自我了,总是围着他转,为了他,我甘愿放弃自己的工作,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只想着呆在他身边,但是到最后,我得来的却是背叛,我想,我已经不会再那么傻了。
我慢慢地放缓脚步,眼看我俩的距离就拉开了好多,但是我已经不心急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追着他跑的我了,所以就让他发现停下脚步来等我吧!
果然,没几分钟他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我。
迎着他的目光,我停下了脚步。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才转身再次走向我。
“怎么啦?”他立在我面前问道。
我在心里嗤笑,是不是没想到过了一年,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他身后那个总是小跑着追着他的小鱼儿了。
“没事,走吧!”我摇摇头,越过他往前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他愿意送,我也懒得再等车了,何乐不为?
停车场离机场出口并不远,很快我们就到达了,一眼就看到那辆吉普,还是以前的那辆,要问我为什么能一眼看出,就是他那个特别的车牌,五个“1”,别人的要不就是五个六五个八什么的,他倒好,直接搞个五个“1”。
他很自然而然地把我的行李箱和他的背包一起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等我坐上车后,我才发现,不但车没变,连车里的装饰也还是以前的模样,很沉闷,但是唯一一样生动的物件便是贴在方向盘中间的一个贴纸。
那是一个小猪的帖纸,是我当时贴上去的,还记得当时贴的时候,他一脸嫌弃,但是却没有阻止我,后来贴上了,他虽不乐意,但是却一直没有撕掉,没想到,我们都分开了一年了,他还保留着这个,是忘记撕下来了吗?
看着看着,突然心里开始堵得慌,就不应该为了一个行李箱而上他的车!
我转头望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偷偷地把眼中的热意压了下来。
他倒是好像没发现我的异样,上车,系安全带,开车,全程都没有看我,途中也一直没说话,安静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我一度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到达目的地,谁知道,在刚下高速的一个红路灯路口停车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我忘了你不回家。”
“啊?”我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刚刚在机场为了不做他的车而编出来的理由。
“你在机场不是说有事先不回家吗?”
“……那个,也快到家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再出去。”
“哦!”他刚答完,刚好转绿灯,车子便直接加了油门冲了出去,这不像他的开车风格,我被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住胸前的安全带,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的脸不像刚才那样毫无表情了,取代的是有些阴沉。
他向来都是这样,前一秒晴后一秒阴,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再次看到,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以前的他,只要不高兴,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