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燕山山脉的阻隔,华北平原和辽东平原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隋唐时期还只有三条道路可通,分别是平岗道,卢龙道和傍海道。
平岗道的在奚口,需绕道蒙古高原,都是山路,所以不仅难走,也是距离最长的。
卢龙道的在卢龙塞,也就是现在所称的喜峰口,同样也是难行的山路,不过距离要比平岗道近很多。
傍海道的在临榆关,这条道路最短,也是最好走的,傍海道又被称为辽西走廊,濒临渤海,道路平坦,适合大军通行,不过也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受海潮影响,常年积水,形成大片沼泽地,只有冬天道路结冰了才容易通过。
前几年杨广三征高句丽,为了缩短后勤物资运输时间,所以专门征调役夫修筑堤坝挡住涨潮的海水,傍海道的道路条件才变得好了起来,来往的商旅频繁,傍海道也渐渐取代了卢龙道,成为华北平原和辽东平原之间的主要纽带。
一个多月前,卢升接到了高不凡派给他的秘密任务,率一支三百人的轻骑从奚口出发,走平岗道潜入柳城郡,当然,目的并不是要偷袭柳城郡,而是绕道柳城郡,切断辽西走廊,断掉临榆关守军的退路和粮道,配合北平郡这边的友军前后夹击临榆关。
这个任务无疑相当艰巨的,第一,平岗道需要通过奚人的地盘,若是遇上奚人,少不得一场恶战;第二,道路崎岖难行,而且十分遥远,孤军深入,没有补给,没有后援;第三,柳城郡是罗艺的地盘,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冬月十五,西北风在耳边嘶吼着,天色阴沉沉的,只怕是要下雪了。
卢升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和皮手套,还有毡帽,不禁暗暗庆幸高大人考虑周到,要是没有这套装备,现在他们会很难熬。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叫,卢升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威武的雄鹰从黑沉沉的铅云之上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这只雄鹰叫铁嘴,是崔诗柔今年驯养的新猎鹰之一,正是由于铁嘴在天空中盯着,卢升这支人马才顺利通过了奚人的地盘,穿越群山,成功潜入了柳城郡。
此刻,卢升等人正走在傍海道上,朝着临榆关方向行进!
卢升和铁嘴交流了片刻,然后扔给后者一根肉条,这只雄鹰便再次腾空而起,消失在天空之上。
卢升抽出了腰刀,咣咣地敲了敲马镫,大声道:“弟兄们,注意了,咱们后面来了一队客人,咱们得回头迎一迎。”
众弟兄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拨转了马头,因为大家都道,卢校尉向来无利不起早,这队所谓的“客人”肯定是一群能吃得下的肥羊,否则卢校尉不可能让大家动手的,这一路上他们爬山涉水,没有后勤补给,全靠路上打劫了两回“肥羊”获得补给,而这些“肥羊”要么是奚人,要么是契丹人。
且说卢升等人拨转马头往回奔了数里,果然遇见了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大家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罗艺的人马在往临榆关运送补给了。
所以卢升一声令下,三百骑便冲了过去,还一边哗哗地怪叫:“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支负责押运粮草的队伍正是罗艺麾下的部队,正从柳城郡往临榆关运送补给呢!
话说临榆关和卢龙塞的粮食原本是北平郡就近补给的,但是现在北平郡已经被高不凡占领了,罗艺没办法,只能从后方的柳城郡调运粮食来应急。
这支负责押送粮食的队伍约有三百名官兵,另外还有一千名征调来的民夫。为首的官兵是名族帅,突然见到支“马贼”迎面杀来抢粮,不由面色微变,不过这名族帅倒也尽职尽责,并没有丢下粮车逃跑,反而策马迎了上来,厉声大喝:“哪里来的毛贼?胆敢打劫北平郡通守罗艺罗大人的军粮,找死!”
卢升不禁暗暗好笑,看来这位同行的眼神儿不太好,你见过装备如此精良的马贼吗?
“射!”卢升只是冷喝一声,数十支箭便呼啸而出,那名族帅和其身后的十几名官兵当场被射杀。
“杀人啦!马匪杀人啦!”
那些役夫眼见官差头目被马贼射杀,立即吓得一哄而散,而负责押运粮草的三百步兵也屁滚尿流地逃散了。
卢升率着三百骑兵追杀了一通,将官兵全部杀散了,这才罢休,又把部份逃散的役夫抓了回来。
“卢校尉,好多粮食啊,哈哈,这次咱们赚大发了,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众弟兄兴高采烈地围着上百辆粮车,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卢升却是眼珠一转,立即计上心头,笑道:“这么多粮食,咱们哪吃得完?还是给临榆关的袍泽送一些去吧,独食难肥嘛。”
“卢校尉,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咱们是来取临榆关的,咋还给人家送粮食了呢?”一名什长不解地道。
卢升飞起一脚便踹在这货的屁股上,骂道:“榆木脑袋,给老子滚一边去。”
这名什长也是心眼实,揉着屁股委屈地闪到一边去,低声问旁边的弟兄道:“哥们,卢校尉干嘛生气?”
这位哥们轻咳一声道:“估计卢校尉觉得你的屁股更应该长在脑袋这个位置。”
“为啥?”
“因为那样子,你的脑袋里装的就是屎了!”
这位什长不由翻了个白眼骂道:“王八蛋,你骂俺脑子里有屎!”
“你才知道?”
“俺嫩死你!”
卢升不禁哭笑不得,走到那些役夫面前,和颜悦色地道:“你们放心,咱们弟兄只求财,不伤人命,都起来继续押送粮食,等到了地头不仅放你们走,还每人分一袋粮食,如何?”
一众役夫将信将疑,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对方说的不是真话,他们也没有胆子反抗啊!
于是乎,一人行又押着粮车往临榆关的方向而去,只是役夫跑了近半,所以卢升下令丢弃了一半的粮车。
那些役夫见到这群马贼竟然把到手的粮食也随便丢弃掉,都觉得怪怪的,不过也开始有点相信,卢升事后会给每人分一袋粮食了,因为丢弃的那部份粮食就足给他们每人两三袋了。
啧啧,这些马贼真大方!
接下来,卢升便让人举起抢来的旗帜,押着粮食大摇大摆地往临榆关而去。
虽然这一个多月以来,卢升都没办法和高不凡联络,并不知目前北平郡那边的情况,但是卢升这小子聪明啊,此刻见到临榆关竟然从柳城郡调运粮食,便猜到高大人肯定得手了,极大概率已经占领了北平郡,否则临榆关没必要舍近求远,从后方的柳城郡调运粮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正当卢升等人从傍海道接近临榆关时,尉迟敬德也率着三千人马抵达了临榆关下,舌绽春雷般,对着城头上大喝:“关内的守军听好了,北平郡通守罗艺私造铠甲,杀死北平郡太守邓暠,现已被涿郡留守高大人查明,上报朝廷。如今整个北平郡已经在高大人的控制之下,尔等若是识时务,立即开城献关投降,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尉迟敬德,少在这里浪费唇舌了,有种就来攻,老子等你!”一名虎头虎脑的家伙从城上探出头来开骂。
话说这名守关将领叫韩彪,是罗艺的心腹,也是义子之一,所以对罗艺十分忠诚,显然不可能开关投降。
尉迟敬德狞笑道:“韩彪,且回去洗净脑袋,等本将来取。”
韩彪不屑地道:“那要看你尉迟敬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呸!”
临榆关地形险要,关城修得又高又厚,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韩彪才如此有恃无恐。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转身返回了营地中。
韩彪不屑地道:“我呸,谁说尉迟敬德勇冠三军的,老子看他就是怂包一个,光说不练假把式。”
此时,天空中飘落了一些白色的小东西,韩彪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下雪了,细碎的雪屑纷纷扬地落下,北风如刀割面。
韩彪见状哈哈大笑道:“下雪了,下得好,下得妙,这下尉迟敬德就更休想攻城了,等明年开春之后吧,哈哈哈,再下大些就更妙了,冻死尉迟敬德这龟孙!”
韩彪大笑着下了城头,此时,一只雄鹰冒着风雪飞临了临榆关上空,盘旋了几圈便往东飞去了。
尉迟敬德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大喜过望,暗忖道:“铁嘴出现了,卢升这小子肯定就在左近,这小子可以呀,竟然成功了,嘿嘿,韩彪,且让你得瑟,很快老子就能砍掉你的脑袋,呸!”
且说韩彪下了城头,一名亲兵惴惴不安地道:“韩将军,咱们的存粮不多了,最多再支撑五天。”
韩彪不以为然地道:“放心,义父已经从柳城郡调运粮食过来了,这几天应该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