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泉之上的鬼面瞧见,双手一挥,仓皇祭出十八面骨盾,每面盾牌都刻着狰狞鬼首。
但宋令关的剑光如春风过隙,穿透所有防御,在骨盾上留下一个针尖大的光点。
“咔...咔咔...”
几个呼吸过后,骨盾碎裂坠落。
当十八面骨盾消失之后,与鬼面之间再无阻碍。
润物无声剑意又起,直奔鬼面而去。
“来吧,让你尝尝幽泉的厉害!”
鬼面怒吼,一颗金色心脏出现在手中。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丢进了幽泉!
金色心脏刚一入水,鬼面身后的血池突然炸裂。
失去控制的幽泉戾气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惨白巨眼已经完全睁开!
随着眼睛睁开,无数触手也慢慢出现。
“不好!”
风悠悠目眦欲裂,“幽泉彻底暴走了!”
话音落,城墙上的所有人瞧见,宋令关竟在这时松开了手中的长剑。
双手不停的挥舞,像是在结着法印。
与此同时,宋令关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但身周亮起的白光却越来越盛。
那光芒如三月暖阳,所到之处,翻涌的幽泉戾气竟如春雪消融。
风悠悠身子一软,脸上满是震惊。
手中折扇微微颤抖,喃喃道:“宋师伯在燃烧寿元…”
而随着宋令关突然变招,剑势由绵柔转为凌厉。
这一剑仿佛抽干了他全部精气神,剑锋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细微的扭曲。
下一刻,离手的长剑停在了鬼面身前。
破除鬼面护体罡气,直奔心口而去。
宋令关的白衣无风自动:“上次让你逃了,所以你今天必死!”
话音冷厉,天地忽暗。
当长剑穿透鬼面护体罡气的刹那,整片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随后是地底传来的闷响,仿佛千万头困兽在同时撞击牢笼。
宋令关的白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那道血祭裂痕正在急速扩大。
暗红色的幽泉戾气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惨白眼球。
“晚了...”
鬼面残破的身躯飘动,却依旧在狞笑。
“幽泉之眼既开,你们都要…”
话音未落,长剑已穿透他的咽喉。
宋令关抽剑转身,剑锋带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幽泉戾气腐蚀成缕缕青烟。
就在这时,乐阳城头的气氛空前紧张。
所有人都看见,那只巨眼正缓缓垂下\"目光\"。
被视线扫过的草木瞬间枯朽,青石垒砌的城墙开始簌簌剥落。
更可怕的是,幽泉裂痕中正爬出无数半透明的触手,每一条都长满不断开合的口器。
宋令关将长剑竖于眉前。
剑身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
不是恐惧,而是决绝。
剑尖轻颤,一滴水珠顺着剑脊滚落。
这滴水在坠地过程中,突然折射出七彩光华。
“宋峰主在干什么?”
城墙上,正玄宗的肖远抓着旁边一人的衣袖,“能成吗?”
那人没有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结果。
就在这时,宋令关的白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寿元再一次燃烧。
而那道水珠坠地之处,竟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
此时,幽泉触手已扑至宋令关身前三尺。
而就在第一条触手即将洞穿他胸膛时,宋令关突然松手弃剑。
“铮——”
长剑并未落地,而是悬在离地三寸之处,剑尖朝下缓缓旋转。
以剑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开来。
这不是元力激荡的波纹,而是某种更为玄妙的存在。
仿佛严冬后第一缕春风,又像久旱时第一滴甘露。
触手僵在半空。
巨眼瞳孔收缩。
宋令关双手结莲花印,鬓角白发已蔓延至肩头。
周身开始散发朦胧白光,这光不刺目,却让注视者眼眶发热。
就像望着雪夜里最后一盏温暖的灯。
润物无声…
第一道剑意落下时,幽泉触手表面出现细密水珠。
那些张合的口器突然停滞,继而开始渗出清澈液体。
第二条触手挣扎着拍打地面,却在接触剑意涟漪的瞬间开出一簇野花。
巨眼剧烈震颤,喷出滔天黑潮。
但这足以腐蚀法宝的戾气遇到白光,竟发出冰雪消融般的\"滋滋\"声。
黑潮退去后,空中飘起绵绵细雨,每滴雨珠里都映着一点剑光。
雨越下越大。
幽泉巨眼疯狂转动,瞳孔中不断射出猩红光束。
可这些毁灭性的光柱穿过雨幕时,就像烈阳下的薄雾般消散无踪。
更奇妙的是,被雨淋湿的枯萎草木,竟以惊人的速度抽枝发芽。
宋令关的身影在雨中渐渐透明。
他结印的双手开始出现裂纹,如同干涸大地般的龟裂痕迹顺着指尖向手臂蔓延。
但胖老人却在微笑,因为他看见那些新生的草叶上,每一滴雨珠里都映着完整的长剑影子。
巨眼终于露出恐惧。
似乎想要闭合,却发现眼睑上爬满翠绿的藤蔓。
想要沉回地底,却被无数根系缠住瞳仁。
当第七重剑意落下时,整个眼球已经变成晶莹的水球,内部漂浮着丝丝缕缕的墨色。
那是被净化的戾气。
“封…”
宋令关最后一声轻喝,水球轰然坠入裂痕。
大地剧烈震动,幽泉裂缝在清脆的\"咔咔\"声中冻结成冰川般的淡蓝色晶体。
下一刻,落北原不知下了多久的秋雨,竟然停了。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这片新生的冻土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长剑终于落地,斜插在晶簇之间。
剑柄上缠绕着一根新生的常春藤,藤上开着三朵小白花。
乐阳城头,所有人都望着那个背对他们的白衣身影。
宋令关的右手还保持着结印姿势,但袖口露出的手腕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琉璃色。
他试图转身,却突然向前栽倒。
悬羽宗的沈宁瞧见,立马高声喝道:
“开阵门!”
赵寒川听见,立马抬手。
风悠悠往沈宁手中塞了一颗丹药,开口道:
“拜托了…”
这种时候,能出城救人的只有沈宁一个,剩下的人下去就是送死。
不是怕死,而是妖族还未退,战争还在继续。
沈宁点点头,化影迷踪施展,阵门开启的刹那,化成一道流光直奔宋令关而去。
躲过羽族几人的攻击,来到了宋令关身前。
当瞧见宋令关的样子之后,沈宁惊讶无比。
此时的宋令关仿佛轻若无物一般,根本没有重量。
胖胖的身子上不停有光亮升起,化作无数闪着微光的尘屑。
这些光尘没有落地,而是随风飘向乐阳城,在掠过守军面庞时,带来三月春雨般的凉意。
想要将丹药塞进宋令关口中,却见宋令关摇了摇头。
下一刻,一颗丹药出现在宋令关手中。
沈宁一看,震惊无比。
那药,竟是北落山的复魂丹。
“宋前辈!”
沈宁刚开口,宋令关已经将药吞了下去。
看向幽泉方向,喃喃道:“多谢小友,快回吧…”
说着,衣袖一挥,将沈宁送往城头。
沈宁试图握住,只接到一片带着露水的竹叶。
后退之时,只见整片战场不知何时已长满青青野草。
而插在晶簇旁的长剑上,常春藤正开着第四朵花。
宋令关的气息迅速恢复,瞬间又来到了巅峰。
大战,又起!
胖胖的身躯旁绽放出柔和的白光,那光芒如春风拂过大地。
所到之处,残留的暗红色的幽泉戾气纷纷退散。
但这做法显然消耗极大,宋令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甚至瘦了许多。
当最后一丝戾气被压制回地底时,宋令关踉跄了一下,勉强握住插在地上的长剑支撑身体。
鬼面已经不知所踪,龙族战士溃不成军。
乐阳城的大阵依然完好,城头上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宋令关艰难地转身,一步步向乐阳城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停下。
这一刻,妖族众人竟然不敢追来。
秋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打湿了宋令关雪白的长发和衣袍。
城墙上,各大宗门的众人屏息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当宋令关终于走到城下时,阵门早已开启。
抬头看了看城头上那一张张热泪盈眶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缓缓坐下,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在雨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宋令关手一抓,长剑蜂鸣,直直插进了城头。
摇摇晃晃,却锋利依旧。
不远处的妖族大军,竟然在这一刻后退了。
众人立马下城,全都簇拥到了宋令关身边。
宋令关抬头看了看这些年轻的面孔,目光最后落在风悠悠身上。
“血祭已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幽泉只是暂时安生,依旧是隐患,赶紧把消息通知给元氏一族,也告诉你白师伯一声,妖族不是真的要打赢这场战争…”
妖族是要拉着北祁陪葬!
风悠悠跪在宋令关身前,点点头,开口道:
“师伯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马上就去…”
雨越下越大。
忽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呼:
“彩虹!”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七色彩虹横跨乐阳城。
而在彩虹尽头,一缕阳光正照在那柄插在城头的长剑上。
剑身反射的光芒,恰如昨夜南剑峰峰主擦拭它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