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伯,那帮家伙要干什么?”
洛阳城南。
两座伥鬼大阵的中后侧,尚可喜领着本部“天助军”,贴着朝鲜尸王一系的本阵附近,仰望着远处的洛阳城。
出身辽东海州的尚可喜,原为明广鹿岛副将。
他向以勇力,冠压三军。
后降金人,统领汉军镶蓝旗,因屡立战功,被树为典型。
三年前平朝鲜,与朝鲜尸王搭上线,更是被封为“智顺王”……
尔后伴随东虏大军,攻克京城,又被改封为“平南王”。
因为在征服朝鲜时,与朝鲜尸王关系匪浅,于是此战,他统领着四千汉军镶蓝旗里最为精锐的“天助军”,与吴三桂统领的五百关宁残军合为一处,作为朝鲜尸王的侧翼列阵。
听从攻城大军的调遣,其实在昨天半夜,就已经开始。
而尚可喜的天助军,则是刚刚从偃师方向,抵达此间。
事实上,本次南征,东虏一共集结了十五万兵力。
光汉军就足足有九万人之多。
只不过因为此番的洛阳围城,主攻方是伥鬼大军,所以之前大部分的主力,都集结于偃师、巩县一带……
只派了先锋抵达。
但昨日交手,为了阻止墨家援军入城,损失了大量人手,不得不又新增部分中军,过来镇场。
天助军,就是援军之一。
天助军的主力,就是辽东边军编制,属于最能打的那一批。
他们的前辈,是李成梁的辽东铁骑,曾经将后金老王努尔哈赤,以及他的女真诸部,当做奴仆一般呼来喝去……
只可惜时过境迁,现如今的他们,却成了东虏麾下的叛兵。
不过越是如此,越有战斗力。
比起真的鞑子兵,这帮汉军八旗,反而是烧杀掳掠的行家里手。
只不过,看着远处防守森严的洛阳城,尚可喜没由来地一阵心慌,忍不住问起了旁边的另外一个老汉奸。
……
相比较于心中惶惶的尚可喜,兵力大损的吴三桂,却是一脸坚定。
他咬牙说道:“还能有啥,负隅顽抗呗……”
按理说,汉军八旗,确实以吴三桂为首——无论是本身的修为,还是麾下的战力,他都是最强之人。
没有之一!
结果昨日一战,却让他损失惨重,三千最精锐的关宁铁骑,被打得只剩五百。
麾下各路大将,也去了大半。
两个女婿,更是都丢了性命……
而对手,仅仅只是墨家的一个中队,六十多人。
妈的……
从昨天到今早,吴三桂想了一整晚,都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脑瓜子嗡嗡的。
最可恶的,是那个叫做李北斗的家伙……
昨天与他交手,虽然后续双方拉开了,但那狗东西给自己造成的损伤,到现在一直都隐隐发痛。
这还不是最痛的……
昨日战斗结束之后,有人告诉他,说在战场之上,看到了自己的爱妾陈圆圆。
而人,却是出现于洞庭霸王的伥鬼尸潮之中。
昔日爱妾,此刻却成了一头伥鬼千里侯……
行尸走肉!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
诸多变故,也是让吴三桂的心情无比复杂,处于一种极度的暴戾情绪里。
就想杀人!
……
然而相比较于吴三桂的腾腾杀意,尚可喜却显得十分忐忑。
关宁铁骑的惨状,他也是瞧见了。
自己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天助军,可不想成为眼下的关宁铁骑。
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然后小声说道:“长伯,你说我们……能打赢吗?”
长伯,是吴三桂的字。
听到这话,吴三桂眉头一掀,一脸怒容:“你什么意思?”
尚可喜却不管他的发怒,而是低声说道:“你我同气连枝,不必多言,我想说的是,洛阳围城之战,打到现在,老耿(耿精忠)已经没了,代善那天也死了,血滴子的黄犬,和杜度昨日战死,据说镇守大谷关的那个相柳王,牛逼吹得轰天响,结果也悄无声息地死了……反倒是敌人越打越多……”
“够了!”
吴三桂直接打断了尚可喜的话语,阴沉着脸说:“这话你敢不敢去陛下面前,再说一遍?”
尚可喜听了吓了一大跳,赶忙说:“别、别、别,我只是担心而已……”
他着实没想到,旁边的吴三桂,在兵马损失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这般坚定地选择当一个铁杆汉奸。
毫无二心!
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吴三桂却不管他的情绪,指着周围,说:“你自己也瞧见了,整个攻城联军加起来,足足百万大军,别说攻占一个小小洛阳——就算是扫平天下,也不在话下……”
的确。
从总兵力上来看,光是朝鲜尸王和霸王统领的伥鬼大军,都足足有七八十万之多。
虽然核心本阵,也就只有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
却也绝对够用。
因为伥鬼就算是炮灰,相比较于普通百姓而言,也要强上许多。
除此之外,东虏这边的,算上昨夜刚刚抵达虎牢关的中军——连先锋带中军,总共有五万多人。
华族的三千精锐。
东瀛妖魔的十来万妖军。
以及来自于魔云一族、北海妖族和血月旧属妖魔的各类势力……
无论是高端力量,还是中低端,都是绝对的碾压。
就算是敌人出了一个什么墨家的狗屁半神……
但在整体实力上,攻城一方,也是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怎么说来着?
一百万对十万,优势在我!
根本都不知道怎么输!
这般想着,尚可喜放下了心,连忙解释:“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刚刚说完,却听见城头之上,传来了响彻整个洛阳城,笼罩了整个天空的喊话:“所有洛阳的百姓,士兵和同盟战友……”
“我是陈九暮……”
……
“这个陈九暮,之前当真没瞧出来,竟然是个蛊惑人心的家伙——这一点,可比苍耳子强!”
大玉儿与多尔衮等人,在稍微靠后方一些的本阵,听着陈九暮的临战宣言。
一直以来,世间对于这个如流星一般崛起的墨家二代钜子的印象,几乎都打上了一个标签。
拼命三郎!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家伙的语言感染力,居然会这么强。
听到多尔衮的评价,大玉儿笑了,说:“确实如此——苍耳子当年要有这样的煽动性,也不至于退守西南,窝窝囊囊地蹲了二十年……”
多尔衮却摇头说道:“不,如果苍耳子跟他一样,说不定墨家早就绝了!”
时也势也!
当年苍耳子出道之时,血月初现,整个天下的秩序,还是趋于稳定。
权力和力量,基本上都掌握在朝廷和大宗门的手中。
稍微离经叛道一点,直接就把你给掐灭在萌芽状态。
那个时候的苍耳子,如果跟陈九暮一样,这么具有煽动性,恐怕墨家早就没影了。
现如今的墨家,却是经过了二十年累积,方才有了今日之气象。
只不过,比起天下大势,个人的力量,又何其微弱?
想到这里,多尔衮摇了摇头,说:“行了,传下去,准备攻城吧……”
他往虎皮大座上一靠,养精蓄锐。
准备等炮灰耗尽,稍微打开局面,再来出手……
却不料,刚刚一坐。
洛阳城中,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就传了过来。
城头之人,特别是那些一身黑衣的墨者,疯狂地呼喊着。
他们喊着什么呢?
兼爱非攻,血色大明?
什么意思?
多尔衮、大玉儿,以及王座周边的一众东虏将帅,都有点儿疑惑。
他们不理解墨家真义!
也不懂什么叫做信仰!
而这个时候,更让他们疑惑的事情,发生了。
许久都没有打开的城南大门……
在这个时候,居然轰隆隆地启动,随后门户大开。
一支支的军队,居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
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