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殿下莫急。”
周栩演笑吟吟的问:“殿下,对于这趟雁北城之行,您怎么看?”
“哼,还能怎么看?好好当差、为主分忧便是!”
“殿下说得对,不过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一趟即使有圣上的暗中相助,恐怕还需要好生合计合计呢。”
“哦?怎么说?”
“殿下,这等赈灾的差事看似极难,但有了陛下的相助,却是易如反掌。可在外人不知情者看来,难度却是不小。相信太子和四皇子那边人,都在等着看殿下您的笑话呢。”
“那本殿下需要合计什么?”
“自然是有的放矢。”
“何谓有的放矢?”
“殿下切不可一到灾区,便急不可耐的开仓放粮。而是应该等!”
“不错,就是等!”
“为何?”
“不等不足以提现殿下的重要性,同时等一等也可以让暗中对殿下有敌意的那些人跳出来。”
“接着说。”
“在等的期间,殿下要做出到处忙碌筹集赈灾款的样子,如此旁人便说不得殿下带来的银钱的来路了。同时,也能让殿下在赈灾之后,殿下这趟差事也才会叫人心服口服。”
陈暗点点头,周栩演这个人虽然野心勃勃还爱装逼,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揣摩人心这一套上面,还是挺有实力的。
他这话说得都是中肯之语,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这一趟雁北城赈灾还真能给陈暗带来不少好处。
“周先生,你说的等,要等多久?”
“能等多久等多久。”
“哼,周先生就不怕饿死人?”
“殿下,现在已经有饿死人的现象发生了,没人能怪殿下您的。”
嗯?
陈暗眼中寒芒一闪,周栩演果真是赤裸裸的政客心理,为了达成目的,都是不择手段!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最后一桩事。”
周栩演嘿嘿一笑。
“什么?”
“这趟雁北城之行,请殿下恩准让小人随行。”
说完,周栩演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你要随行?”
“不错,小人要确保殿下此行万无一失,更要确保此行成为将来殿下升龙之基!”
说罢,周栩演大胆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陈暗。
从他的眼中,陈暗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豪情壮志或者说是野心,更有对于他周栩演自身不可动摇的自信!
陈暗一下子感觉到有一丝震撼,在这么一个凡人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让他这个修仙者都不免有些心神动弛。
正所谓一花一世界,这人心也是一样,一心一世界啊!
陈暗忽然觉得自己感悟到了什么,不觉间竟沉浸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周栩演:“好,本殿下准了!”
“多谢殿下!”
周栩演大喜着站起身来,之后他告退一声,兴冲冲的去准备去了。
孤烟长直、悲雁深秋,辽阔的北方大地,一座孤城悬于崇山峻岭之中。
很显然,这是一座孤城,同时这也是一座要塞。
横亘在北方辽阔大地的咽喉之上,让北幕而来的窥视者只能翻绕一座座绕不过顶的大山,所谓潼关也不过如此。
而此城,正是属于陈国的北方大地上幅员辽阔的雁北城。
只不过雁北城地理区间虽然大,但却是十八城中比较荒凉穷困的一座城。
其辖内最大的城池是雁北城本身,而其他的各个府、郡、县,则都是零星分布在北方大地上,互相之间都相隔甚远。
再加上崇山峻岭、茫茫戈壁的穿插阻隔,更是让雁北城各地之间交通往来十分不便。
随着这三年不遇的大旱降临,本就荒凉的北地变得更加萧索,而各地的难民在好不容易熬过早秋之后,就开始向雁北城迁徙了。
此时此刻,雁北城启动战时状态,调集了城外平山营的两万军队随同管理地方治安。
雁北城城主刘祎正是头疼不已,对于源源不断用来的灾民,城里能安置的地方都已经安置满了。
而后面没法安置的,则遍布城内和城外,以至于雁北城的状况,现在就是一个此混乱。
也就是刘祎这位地方豪强在此地经营多年,暂时算是勉强压制住了形势,不至于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但是手中无粮的他,心里清楚知道他并不能维持局面太久。
等到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可能会被逼不得已放开雁北城南下的大门,让这些难民涌向河源城。
而一到河源城,距离上都就不远了。
河源城其实也不富裕,作为一座腹地经常遭受茂河水患的大城,河源城向来自顾不暇。
若是这么多难民一拥而入,很难想象河源城会不会一下子承受不住。
毕竟河源城可没有雁北城的驻关大军来稳定局面。
而更要的一点是,近年来其实陈国的边关并不太平。
北方的天灀国时不时的派兵南下劫掠,慢慢的各路天灀国探子都把爪牙渗透到了雁北城附近。
一旦雁北城放开让流民进入河源,那混在流民中的天灀国探子定然也会趁机进入河源城。
到时候恐怕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毕竟陈国现在是多事之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甚至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以刘祎不敢大意,只能每天强行撑着。
索性朝廷那边已经来了圣旨,说是派了钦差前来协助赈灾。
如此一来,他刘祎的压力也能减轻许多。
其实身为一个武将,作为这一方城主,刘祎对于政务之事也算是精明能干。
但面对手中无粮的局面,他心中发慌也是正常不过。
“冯大人,城中所剩的口粮还有多少?”
书房中,一边翻看账册的刘祎,一边向着下首坐着的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问道。
其中那个冯姓的官员站起来道:“大人,若是无需赈济灾民,城中的余粮尚能支持一个月。若是要拿出来赈灾的话,恐怕不足十天。”
“不足十天?”
刘祎抬起头,“怎么会这么少?”
“大人,驻军的口粮不能断。这一块儿的部分,已经调出去了。”
冯姓文官回答道。
刘祎顿时反应过来,是了,城外的平山营的数万大军可不能饿着,不然这雁北城的守卫就要出大问题。
万一遇上天灀国的骑兵侵袭,恐怕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雁北城发生大旱,灾民遍地这个消息,天灀国应该是早已知道了。
一旦敌军的探子发现连军粮都供不上,那势必会牧马南下。
到时候,他刘祎可就是罪人了。
刘大城主一时间有些头疼,十天,十天的时间可远远不够啊。
朝廷即便是派了钦差过来,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缓解他的燃眉之急。
所以,必须得再撑十五天才行。
“从今天起,城主府内外所有的一切用度都削减至三成,所有人在灾情尚未缓解之际,不得有任何浪费一粒粮食的情况。如有发现,按通敌之罪论处。”
刘祎肃声下令。
“是!”
冯姓文官和那位一看就是平山营的军将齐齐起身应道。
随后,二人准备告退去发布告示,但这时一阵叫嚷之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刘祎顿时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冯姓文官连忙跑出去,但还没来得及去看怎么回事。
一个英姿飒爽、腰间佩剑的二十多岁的女子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两个官兵推搡着一个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全身穿着华丽的中年油腻男跟了进来。
那叫嚷声,就是这个白胖的油腻男发出来,他一边被推搡着一边叫:“我要城主大人给我做主!我要见城主大人!”
“住口!这里是城主府,休得喧哗!”
冯姓文官见状,立即怒喝一声。
白胖油腻男顿时闭嘴,看到冯姓文官和刘祎等人,连忙一把挣脱身后两个官兵的颓丧,快步上前跪了下来。
当然他还想嚎,可毕竟害怕冯姓文官发飙,不敢嚎出口。
但这硬生生的憋住实在是难受,他只能涨得满脸通红,无比委屈的看着高位上的刘祎。
冯姓文官连忙上前到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前,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女子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刘祎。
“爹,就是此人,竟然趁着灾民避难于我们雁北城的时候,竟然私下里买卖人口。更过分的是,趁人之危以极低的价钱搜罗良家妇女,拐卖到南方青楼。爹,此人罪不可赦,该杀!”
刘祎闻言却是眉头紧锁,但还没开口。
白胖油腻男就嚎起来了。
“冤枉啊城主大人,小人只是想给府上添上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小人看那些灾民里面有不少姑娘条件符合,小人就想花些银子买了。小人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买卖人口的事啊!”
“胡说!”
女子怒斥一声,凤眉倒竖:“你真当没人知道吗?本姑娘可是有证人!”
说着,女子就要大喝一声传证人上来。
但这时刘祎却是开口了:“够了!”
所有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女子都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