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暗和风千语互相对视了一眼,坦然的往里面走去。
一进入里面,就是外堂,这里是平日学生露天活动的地方。
不过这些露天活动的地方却没有活动用具,不像别的书院设置了御、射、蹴等等可学可玩的东西。
这里看起来反而像是监狱里的露天场所,到处空荡荡的。
就算学生出来活动,也只是晒晒太阳。
再往前便是室内讲课之所,这里空间不大,但是布置着案台席位。
不过这些席位不多,也就双手十指之数。
且案台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就只有一本薄薄的写着“孝经治略”的书籍。
在左右两边的贴着墙壁的书架上,也都是空空荡荡,依稀可见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不瞒贵客,敝院乃是一所特殊的书院,主要负责教导的学生也非一般学生。而是,是那种有些特殊的学生。他们或者先天有缺陷,抑或后天缺失了某些东西。但为了让他们还能有个教导之所,便被送到了敝院来。”
路上,陶柩就陈暗看到的这些奇怪的地方,一一解释。
“这些学生或是智力、或是身体有所残疾,并不能做些什么。陶某有心想教导他们更多,却也只能慢慢来。”
“眼下敝院只有七个学生,平均年纪在十岁上下。这个时间是他们用餐的时候,所以并不在这课室。”
“两位贵客应该也还没用餐吧,若是不嫌弃,可一起吃些便饭。山野之所,食物粗陋,还望两位贵客不要嫌弃就好。”
陈暗和风千语同时脚步一停,陈暗问:“裴姑娘她没用饭就直接歇息去了?”
陶柩点点头:“裴姑娘说不饿,只想歇息。对了,还未请教两位贵客尊姓大名。”
“陈明,风千语。”
“原来是陈公子和风姑娘,两位可要吃些便饭?”
陈暗无所谓,看了看风千语。
风千语到底修为低些,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陈暗道:“陶院长,如此就叨扰了。”
说着,陈暗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陶柩也不矫情,坦然的将银子收了起来。
“两位贵客这边请。”
陶柩领着陈暗和风千语两人从左边的通道出去,穿过一排小房子,便到了饭堂外。
饭堂大门是敞着的,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七个孩子分两排坐在一张长桌子两侧。
一个身材丰满、面貌平庸的中年女人正在往桌子上的盆碗里添菜。
这七个孩子看似安安静静的在吃饭,连陶柩进去,也不搭理,但是当陈暗两人进去的时候,那七人几乎同时往这边看来。
其中一个年龄略大一点的男孩子还对陈暗怒目而视,好似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
“吴妈,今晚两位贵客驾临,与我们一通用餐,多准备两幅碗筷来。”
陶柩进去后,就对那个丰满的中年女人吩咐道。
中年女人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堆满笑容,连忙放下手头上的事去取碗筷。
很快,碗筷就被取来了。
陈暗和风千语也落座下来,分对面各坐一边。
丰满女人吴妈又添了几道菜,总算是全部上齐了,和陶柩两人在桌子两头落座。
一桌连带陈暗两人共十一人都坐下,陶柩笑着道:“山野粗鄙之物,两位贵客不要嫌弃,请。”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山间野菜等各色菜式,陈暗不由得暗暗咋舌。
这还叫山间粗鄙之物,这可是比之一般家庭的吃食要丰富多了。
要是这些孩子顿顿都吃得这么好,那他们的生活可是不差。
想到这里,陈暗想起陶柩说这些孩子都是或残障、或有缺陷,他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那七个孩子身上。
这七人四男三女,年龄最小的大概七岁,最大的十三岁。
其中最小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给人一种智力低下的感觉。
而年龄最大的那个,在动筷子的时候,一直就是一只手,细看过去,竟然是左手缺失、右脚缺失的残障之人。
陈暗心头大惊,一个智力低下,一个残缺不全,可见陶柩说的确实属实。
再看其他五人,有一个小女孩没有耳朵,一个小男孩脸颊靠近耳侧及脖子环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
剩下的三人两个看起来有些古怪,一个盯着陈暗在诡异的笑,一个则是只在陈暗进来时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就低下头疯狂吃饭。
唯一看起来稍显正常一点的,就是那个最开始对陈暗怒目而视的那个男孩。
当然,到此时,他也不那么以杀入仇人一样的眼神看陈暗了,而是在照顾另外六个孩子吃饭。
尤其是那个手脚缺失的最大的孩子,他吃饭有些不便,都是这个略大一点的男孩在照顾。
都是一群苦命人,陈暗暗暗感叹一声,不再去看他们,而是在陶柩的招呼下用餐。
用餐的过程中,都是陶柩在活跃气氛,主要是介绍一下那些孩子叫什么,从什么地方来,在这堰山书院呆了多久之类之类的。
一顿饭吃完,陈暗也算是认识了这些特殊的学生,其中那个看起来稍显正常一些的那位名叫楚无疆,来自景国宜阳镇。
这个孩子身无残障,智力也算健全,但是脾气却有些暴躁,是个废人。
他被送到这堰山书院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废人,一个修炼练废了的废人。
是的,这堰山书院一共就十个人,七个孩子加一个既是山长也是老师的陶柩,再加一个做饭的吴妈和负责杂务的小厮,其中居然有四个人或现在或曾经是修炼者。
其一便是陶柩,不过修为很低,只有一境后期。且其年纪这么大了,这辈子是没再精进的可能了。
其二则是那个小厮,他的修为刚刚踏入一境,奈何资质不行,也没再成长的可能。
剩下的两人一个便是楚无疆,曾经的修炼者,因为修炼出岔子,现在废了。
另一个是那个没了双耳的小女孩,她是因为被人所伤,直接废了修为不说,还被割下了双耳,丢失了五感。
陈暗是真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上一间匪夷所思的书院,竟然藏有修炼者。
稍稍感叹,在陶柩的安排下,陈暗和风千语两人住进了书院之中的客房。
说是客房,不过是用学生的住房收拾出来的,就落在裴湘湘房间不远。
不过说也奇怪,从陈暗进来到吃饭、入住,裴湘湘都没露面过,就好像她完全不存在一样。
按陶柩的说法是,裴湘湘好像很累,一进入客房就歇息下了,并且还交代不要任何人打扰。
陈暗也不疑有他,裴湘湘的能耐他很清楚,完全无需担心。
和衣躺下,没来由的陈暗突然感到很是疲乏,便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隔壁房间内,风千语和陈暗的情况几乎一样,也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夜幕沉沉时分,正是三更天候,轰鸣的雷声终于停止,转而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暴雨落在地上,砸在屋顶上、树叶上,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很大很杂很密,掩盖了在这夜晚杀人的惨叫声。
楚无疆满脸鲜血,手持短匕,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三人。
这三人一个是陶柩,另一个是做饭的厨娘丰满女人,最后一个则是那个丢了双耳的小女孩。
在楚无疆身后,是瘫坐在椅子上的缺失一手一脚的男孩。
“楚无疆,你为什么要杀同学?”
陶柩面沉似水,冷冷看着楚无疆。
楚无疆满脸惊恐,连连后退:“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还说不是你,明明是你拿着匕首从廖海的房间里出来。孙玲也看见你进了文孝正的房间,出来的时候一身鲜血,你还想狡辩?”
陶柩大喝道。
楚无疆脸色大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院长。我,我是听到文孝正大叫,才进他的房间的。我进去的时候,文孝正就在吐血,他……他说……说是廖海要杀他,我就去了廖海的房间……真不是我,院长,你相信我啊!”
“住口!”陶柩厉喝一声,“人证物证俱在,分明就是狡辩!吴妈,去,抓住他!”
吴妈胖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扭着肥硕的屁股就朝楚无疆抓去。
楚无疆顿时大骇,惊恐的挥舞着手上的匕首:“别过来,你别过来!”
“嘿嘿嘿……,小娃儿,你乱玩刀,把自己划到了可不好哦。”
吴妈边靠近,边用怪异的腔调说道。
几步的距离很快就跨过,吴妈趁着一个空当,一把拽住楚无疆挥舞匕首的那只手,狞笑着扑上去。
噗嗤!
一声什么东西没入肉中的声响,陶柩顿时眉头一皱。
“吴妈!”
丰满女人没有回应他。
陶柩眉头拧得更紧,吴妈那丰满的身材完全挡住了瘦弱的楚无疆,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楚无疆,只能看到楚无疆被吴妈抓着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