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王欣莲看到大家也都是明白人,听着大家的话,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心中的苦楚,更是悲从中来,再次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可怜的孩子,当年妈妈才是看了你那么一会儿,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是再也看不到你了。这么多年来,我脑子里只是有那皱巴巴小婴儿的影子,印象中也有你身上的胎记,却是怎么也无法想象你真实的样子啊。这么多年来,我都以为眼泪快流干了,却是真的再次遇到了你!”
老天爷或许是公平的,当年的事情有坏人的起意,也是有自家人的大意,生孩子如此的大事儿,却是根本忙不过来,连个小婴儿都没有看好,让坏人钻了空子。多少年的悔过,如今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经由体检陆正行夫妻也是确认了夏舟的身份,只是更多感慨,幸好,他们的亲人缘分还在,总归是这个孩子回来了,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本就是一件是非曲折大家心里有数的事情,亲子关系只需要验血一查便知,如此简单明了的事实证据,任凭她张玉兰胡搅蛮缠,也是逃不了事实真相。
夏大成是个明白人,从第一时间他已经是感觉到了事情不妙,之所以纵容了张玉兰在这儿哭天喊地,还不是为了能够有一丝浑水摸鱼的意思。这会儿他看明白了,今天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怕是不光要失去夏舟这个大儿子,还有可能自己夫妻俩就是要搭上,一块儿去坐牢了。
夏大成轻轻的咳嗽两声。
“夏舟确实不是我们孩子。”
这样直白清楚的说明了夏舟跟他们的关系,让周围的人包括张玉兰都傻眼了。
“老头子,你糊涂了,你说这事儿是啥意思?”
在张玉兰眼中,夏舟是自己白得来的儿子,这么多年,村里头不知道自己没本事生儿子,反倒是因为自己得了夏舟这么个孝顺有本事的儿子,经常是在村子里横着走的。自打夏舟去参军得了光荣得了官儿,村子里人包括村长都是对她说话客气了几分。多年来,她张玉兰都差点忘记了当年的事情,非常享受夏舟这个儿子带给自己带给自家的荣耀。
这本来就是想着不让夏舟被外面世界带歪了,以后会存了外心,不能一心的对待两个老的,却是没有想到世界这么小,就这样让夏舟碰到了亲生父母,还让对方认出来了。
夏大成横了自家女人一眼,却是再次看了一眼夏舟以及陆正行夫妻。
“当年我们也是在远处打工,有人把孩子扔到了我们住的地方附近,我们也是捡来的这孩子,还以为是被父母抛弃不要的,哪里知道你们家孩子是被人偷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可是拿夏舟当做亲生儿子来对待的,没有亏待他,你们说那话太伤人了,我家这口子是个实在人、直肠子,心里头一直是当夏舟是亲儿子,当然不会说别的话,也做不来你们这样高贵的气度!”
夏大成这话说的,顿时是让外面的热闹声音小了许多。
是啊,陆家人说了孩子是偷的,可是当年的事情谁清楚,搞不好真的如同夏大成所说,这孩子是被人偷了,阴差阳错的扔了,被他们捡了也未可知。
依着夏大成的话,大家倒是有些原谅了张玉兰的撒泼打滚,毕竟养大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是个猫儿狗儿也是有感情的,何况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的人?
听了夏大成的话,张玉兰却是第一时间傻眼了,嘴巴张了张,没等说什么,却是被夏大成瞪了一眼便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而这一幕,却也是被一些人看到了,包括陆家夫妻,包括夏舟夏迎春。
王欣莲心里头这个气,从他们得到的资料当中,在他们丢失儿子的当天,也是曾经去过医院的,好像是张玉兰刚刚流产过。
然而她刚刚要说话,却是被丈夫陆正行给拦住了。王欣莲看向丈夫,只见陆正行冲着她摇摇头,看了一眼夏舟。
王欣莲这个时候想了想,倒也是明白,当初丈夫可是把资料让夏舟都看过了的,关于夏大成夫妻曾经出现在那个地方打工和去过医院的事儿,夏舟也是知道了的。这个时候,就要看夏舟的态度了,尽管是夏大成夫妻不像话,但是夏舟这孩子应该是不希望他们真去坐牢的。
王欣莲不说话了,陆正行倒是在看到夏舟的沉默之后开口了。
“不管怎么说,夏舟毕竟不是你们亲生儿子,他为人孝顺,没有对你们不好的地方吧?你看看你们这两口子,这一来这里不关心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包办了婚姻?别说夏舟是个当兵的结婚需要报告申请,就算是普通人,现代这个社会哪里还有你们这样做父母来包办婚姻的?”
提起这个,王欣莲忍不住看了一眼穿黄色衣服的玲玲,那种目光中打量中带着嫌弃,让玲玲忍不住拽着自己的衣角,向后缩了缩。
王欣莲摇摇头,这个女孩儿不管是长相还是做派,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别说一般女孩儿,就是向茹的十分之一,这个女孩儿都不及。
“就是,不管这个女孩儿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这事儿办的就不对,居然还想着让夏舟退伍?今儿个把话说明白了,夏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任由你们来决定人生,他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你们这样的养父母是真的认为有权利左右他了?我第一个就不答应!别以为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我们就没有证据!”
王欣莲终究是没有憋住话,可也是这话让张玉兰哆嗦了一下。看王欣莲这样有把握,张玉兰是真的开始怕了。
事实上,当年张玉兰嫁给夏大成两年都没有生孩子,婆婆刁难,便是跟着夏大成出去干活儿,也算是躲着家里的一堆事儿。就那么巧的张玉兰怀孕了,也欢喜的给家里去信儿,只等着三个月危险期过了就回家。而偏偏在那时候工期紧张,老板说了加工钱让大家继续做下去。因为舍不得那些工钱,张玉兰和夏大成留下来继续赚钱,张玉兰虽说不如从前那样麻利干活儿,却也是没歇着,最终是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因为意外孩子没保住流产了。而且当时的医生说了,张玉兰因为这一次引产身子受到了大损害,以后怕是很难再怀孕了。
当年的张玉兰和夏大成因为流产的事儿可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个成型的男婴就那样没了,本来家里那边因为张玉兰怀孕,说了如果是男胎就把老房子给他,小房子给夏大成的弟弟。而今,孩子没了,怕是房子也要没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医院里发呆落泪的两个人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也是得知了隔壁病房有人刚刚生了一个儿子。
可以说,当年夏舟那一声啼哭,带给了夏大成和张玉兰生命里的亮光,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个主意,也最终付诸行动了。最终,夏舟被夏大成和张玉兰趁着陆正行忙碌的时候偷偷抱走了,躲躲闪闪两个多月,回家只说夏舟是他们早产的儿子。而事实上,当年王欣莲身子弱,生下的夏舟的确是很瘦小的,养了两个月也没有多大。
当年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张玉兰和夏大成顺利的有了房子,婆婆也是对她改了态度,更是在几年后,或许调养了身体有了效果,张玉兰有了夏迎雪,接着是夏迎春。只可惜,张玉兰和夏大成最终是没有再生出儿子来。
习惯了对夏舟呼来喝去,习惯了这个儿子带给自己各种骄傲,张玉兰真的不知道没有夏舟这个儿子,自己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还能那么安逸。
可是,再不好过的日子,大不了就是和村子里头其他人一样做活罢了,总比去坐牢好吧?
张玉兰能想明白,夏大成自然更是个明白人了。
“那个,本来我们也是为了夏舟好,毕竟他这么大年龄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看来也是我们当老人的瞎操心的。咳咳,现在这个点儿也快过晌午了,我们早饭都没有吃,那个,要不我们先去吃饭了,你们先聊。”
夏大成这会儿心里头也是有点乱的,本来好好儿的跟儿子兴师问罪,怎么突然就让儿子找到了亲生父母。他,需要冷静冷静。
话说到这儿,夏舟也是开口了,可是一张嘴,嗓音竟然是有点嘶哑。
“小赵,带着他们去吃饭吧。”
身穿鲜艳黄色衣服的玲玲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什么话,却是被张玉兰和夏大成拽着离开了这个病房。而夏迎春犹犹豫豫,最终怯怯的朝着夏舟开口。
“哥,我可以还叫你哥吧?我,我真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们家的,我……”
夏迎春此刻仿佛是手足无措的,看着夏舟说话,也是没有从前那种亲切的感觉,只觉的自己又低了一层一般,爸爸妈妈刚才的所作所为,以及被人揭露出来三十年前竟然是偷了夏舟过来做儿子的事情,夏迎春此刻只觉的面对夏舟的时候有些无地自容了。
是的,尽管夏大成否认了当年的事情,可是夏迎春心里头清楚,怕是当年坐下偷孩子事情的,就是自家父母。
夏舟没有立刻说话,夏迎春却是如同害怕了一般立刻看向了向茹。
向茹心里头也是疼惜这个小姑娘的,从前的时候在T县,夏迎春手脚麻利、忠厚勤快,也是被向茹看在眼里头的。相比夏迎雪的讨人厌,夏迎春可以说是让向茹心疼又喜欢的小姑娘。
可是向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刚才在张玉兰一口一个狐狸精的指责自己的时候,向茹并没有反对自己和夏舟的关系。毕竟,虽然两人是私底下确立了关系,但是她向茹没必要当着别人的面儿,就做出拒绝承认关系这种荒唐事情来伤了夏舟的心。
但是真正涉及到两家的事情,她向茹此刻并不算夏舟的什么人,更别提还算不上公开的女友关系,她又能以着什么身份去开口说什么?夏舟会怎样看待夏家人,不是她向茹能够决定的,况且,她不认为夏舟会无情到对这个曾经疼爱的妹妹不管不顾。
然而向茹的不开口,却是让夏迎春一愣,低下了头,没人会注意到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迎春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夏舟伸手轻轻拍了拍夏迎春的肩膀。
“你这个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你做妹妹了?我只是在感慨,唉,算了,不说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来,你我兄妹的感情掺不了假,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我都是你哥哥!”
听到这话,夏迎春猛地抬头,眼里头却都是泪水。
“哥!”
说完这一声哥,夏迎春趴在了夏舟的身上,哭的大声,也是让旁边的人看着心里头不好受。
陆正行夫妻对视了一眼。从他们对夏家情况的了解当中,也是知道这个夏迎春的,如今看来,果然这个女孩儿跟他们家别人是不一样的,应该是个重情重义又老实的好姑娘。
夏迎春在父母催促的目光下,也离开病房了,警卫员出去疏散人群并跟医院领导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陆家夫妻和向茹与夏舟。
陆正行看着夏舟,叹了一口气。
“刚才虽然是我们主动说出你身世的,但是我们也不会逼迫你的。不管你承认与否,我们总是你的亲人,如果有需要,你大可以跟我们开口的。”
夏舟喉咙微动,却是最终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逼迫自己,可是今天的事情更加让他觉得难过,尤其是在王欣莲作为母亲那样伤心哭泣的时候。
王欣莲却是伸手拉住了向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向茹,你是个好的,刚才我们在外面也是听清楚了、看明白了,放心,我们都是明白人,你和夏舟的相处我们看在眼里,绝对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人。刚才要不是你叔叔想看更明白这对夫妻的为人,死命的把我拉住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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