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丘县内。
贴近城墙的建筑已经全部拆除。
另外,还有一条条的的巨大壕沟,横亘于县城之内。
其内底部,铺满了巨大的石块。
原来飞石落入城中,在滚动之际,便落入壕沟之中,再也无法前行。
如此每隔十丈一道壕沟,三道壕沟,便遮住了所有飞来的巨石。
第一道壕沟中多是飞石,第二道壕沟中,躺着零星几块飞石。
到了第三道壕沟,其中却是一个也无。
......
陈宫麾下一万五千士卒,又征发了五千青壮。
在袁谭进行土方工程的时候,他陈公台也没有停歇。
不但拆除了房屋,还开挖了壕沟,堆积了土山。
此刻,约有两三千弓箭手,躲在城墙垛口的下方,一边闲聊,一边透过射洞观察着城墙外的动静。
有些弓箭手,在观察的时候,还不忘检查着弓箭。
在城墙下方的根部,同样聚集了不少的士卒。
他们靠着墙脚坐着,有无聊识数的,还在计算着头顶上飞过了多少巨石。
“一二三四五......”
同样的攻势,湖陆县宛若末日流星雨。
公丘县,却好似真的下雨。
“咚咚咚!”
时不时的,有飞石砸在城墙上,声声震动好似地龙。
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但也仅此而已。
士卒们摇了摇头,嘴角哼着歌谣。
“哈哈哈哈,哥几个,熬过今天,晚上再去换个小娘!”
“嘿嘿嘿,你别说,以前哪过过这样快活的日子。”
“那大屁股,又白又弹,真她吗的爽!”
“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西施啊!”
“哈哈哈哈,回头,俺给你牵头老母猪来。”
“滚蛋,俺见过西施了,老母猪恁自己留着吧!”
......
陈宫征发了几个县城中婢女姬妾,组成官妓,以抚慰士卒。
现在的他们,吃得饱,穿的暖,还有小娘日,比以往的日子快活了多少倍。
多活一日,多快活一日。
有什么好埋怨的。
......
至于城墙上的的箭楼和塔楼之上,正如戏志才和荀攸所料,那都是草人穿着甲胄。
此刻,还有不少青壮把巨石和滚木抬到城门楼下,把正门洞和掖门都堵得严严实实。
在而城中,开挖沟壕的泥土,堆积成了小山。
此刻,陈宫就站在土山的顶峰,俯瞰着城外的情形。
但见远方乌压压一片的人群,他嘴角带着一丝勾起的弧度,眼角中喊着讥诮。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陈宫陈公台认准的事情,就绝没有回转的余地。
看苍天之下,能和某对弈者,又有几人?”
“所谓,兵来我兵挡,将来我守城,水来我土掩,飞石来我开挖沟壕!
袁显思,还有什么计谋,尽情施展吧。
我陈宫但凡皱一下眉头,便不是陈公台!”
如是想着,陈宫看向前方,又看向城中。
“公台!”
一名面色坚毅,眼神睿智的武将快步而来,沿着土山不断的攀爬。
“毛晖!”
“公台!”
毛晖手脚并用,很快来到山顶。
“公台,城中豪强颇多怨言,这......”
陈宫看了毛晖一眼,忽然道:“你族兄毛玠在袁谭处风生水起,你要不要砍了某的脑袋献城呢?”
“这!”
毛晖大吃一惊,连忙躬身道:“公台说哪里话,这兖州本就是我们兖州人的。
我自小和公台相知,一直视公台如兄,陈兄岂不知我毛晖的品行!”
陈宫点点头,看向远方道:“毛晖啊,其实我们很多人不明白,总认为外战是生死存亡之争,内乱是兄弟阋墙!
但实际上,外战战的不过是利益。
内乱,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
君不见,边疆动乱,非我族类,连番背叛,称王。
但是无论如何折腾,只要有心归顺,天子都可赦免其罪。
但于内,不说其行,但有其心,便是人死族灭?”
毛晖愣住,道:“这,还请公台兄教我!”
陈宫咧嘴笑了起来:“因为抢夺你妻妾子嗣家产的,恰恰是你的兄弟。
愈是亲近,愈要防备,这才是切身的利益!
就比如你毛家,你是族长,你兄毛玠是族长,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关系。
但你来说,对你兄毛玠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体会。”
毛晖身子一震,神色不断的变幻。
陈宫接着道:“这天下间谁当天子其实无所谓,吕布也好,袁谭也好,原本的曹阿瞒也后,现在的天子也好,甚至是条狗也好。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愿意把兖州给我们的,才是我们要帮助的。
如今兖州的利益,已经被袁谭瓜分干净。
我们现在投降袁谭,能获得什么?
或许不杀,已是天大的恩典。
以后在你毛家中,也是毛玠当家,你要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祈求他能够给你一块骨头。
但是,若是我们能够辅助吕布车翻袁谭,那这个兖州,岂不就是我们的!!
到时候能获得多大的利益,你们毛家所有人也都会围绕在你的身边。
你毛晖就是你们毛家的神。
你毛晖的子嗣,是你们毛家的君!
这个叫什么?
这个才叫人生!
为千秋霸业,赌上一命又若何呢?”
毛晖眼中火热,但还有些迟疑:“可是这城中还有数万黎庶,如果鏖战下去,剩下的粮草很难顾及到他们。”
“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宫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在这个乱世之中,谁不会死?
连大将军,连天子都会死!
哈哈哈。
鸩杀天子的李儒,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呢!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苍天是苍天。
秦时,武安君坑杀四十万赵降卒,那是四十万条人命,四十万户家庭。
但是你看看现在,是赞扬武安君的多,还是同情的称赞他的多呢?
武安君的错处,便是不该死扛其君。
历史只会铭记胜利者,只要我们的后代能够立于庙堂之上!
那我们今天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良心的一丝不安罢了。
和千秋万代利益相比,我们连命都不要,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公台兄今日所言,令我幡然醒悟,今后我必听公台兄之令,谨唯命是从!”
毛晖双手抱拳。
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其昂首挺胸,向来时路而去。
陈宫缓缓的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苍天不仁,才是大仁。
做人做事,要纯粹,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谈功利那就只谈功利,谈道义,那就只谈道义!
曹孟德,你知道么?”
......
公丘城外,数万大军依旧在静静的矗立着。
“公子!”
高顺纵马而来。
“末将请战,陈宫此僚,谋略不下曹孟德,若要败他,只有死战!
他谋略虽然出众,然性格刚直,御兵无法,不得军心。
士卒必然不会死战,今日蚁附工程,我陷阵营为奇兵,必破公丘县!”
巢车之中,袁卫露出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高将军,公子不在这边!”
高顺:“......”
这里不是虎刀卫么,我明明看见公子上来的。
“公子在哪边?”高顺下意识的问道。
袁卫愈发不好意思了,道:“高将军,俺就是公子的一个替身,哪里知道本尊所在。”
高顺:“......”
他纵马又来到了一个巢车下,还没有出口。
一个熟悉的脑袋就探了出来:“高将军,俺也不知道公子在哪!”
仔细看去,却是赵挚,不是何时也成了替身。
高顺彻底无语,袁家高贵、高家厚重,怎么结合出来这么个玩意......
他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投靠了袁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