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天清气朗。
皎洁如水的光芒洒在大地上,即便没有大火的映衬,视野也较为清晰。
然而,马匹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因为夜间马看不清楚。
任凭你如何鞭打,它们的速度就是快不上去。
马眼长在脑袋的两侧,又大又圆,看上去炯炯有神,身侧几乎没有任何盲区。
但它们却是真正的近视眼。
而且头正前和臀正后,还是它的视野盲区。
白日里奔腾时,经常低下脑袋,就是为了校正方向和看路。
夜晚间,视野受阻,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之前袁谭所部以火把引路,又齐齐整整的奔腾在官道上,速度都提不上去。
更何况现在分散追杀,大部分火把都丢掉了。
在马的视野中,前方黑乎乎的一团,哪里还会驰骋。
“王门,带乙曲收拢马匹,打扫战场,安抚乡民!”
袁谭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甲曲随我,下马步战!”
身边亲兵纵马上前,高声喝道:“公子有令,王门,带乙曲收拢马匹,打扫战场,安抚乡民!
甲曲随公子下马步战!”
声音一层层的传开,士卒们根据本身所处的部曲,或是收拢马匹,或是下马步战。
看着袁谭带着五百人疯狂的追向溃逃的贼寇。
王门的眼神有些闪烁,但不过几瞬,就变得再次坚定下来。
公孙将军虽然勇猛无敌,重情重义,但......
他纵身下马,带领乙曲部众返回卢家乡。
接下来,分出四屯打扫战场,收拢尸体和刀兵。
他带着另外一屯向卢家人走去。
......
另一侧,袁谭与众士卒,正在大步飞奔着。
长矛早就挂在了马匹之上,此刻手拿环首刀,追杀着一群溃逃的贼寇。
看着死咬不放的袁谭等人,贼寇中不是没有小头目想聚拢部众反抗。
可但凡他们十几人凑在一起,却早有一个人熊般的大汉冲来。
“轰!”
的一声吼,好不容易聚齐的部众便被冲散。
有些贼寇想趁机于外围偷袭,可此大汉除了双铁戟,居然还会用小戟。
五步之内,例无虚发,但有中戟者,无不喷血倒下。
最关键的是,贼寇们为了跑得快些,很多人都丢掉了环首刀和盾牌。
哪里知道装备都扔了,还是跑不过这群身着铠甲的官兵。
没天理呀!
实际上,一方面是他们的体力透支,另一方面是对方实在太能跑了。
袁谭的这支精骑的底子是张辽的并州骑和他麾下的亲兵。
并州骑多在乙曲,而袁谭的亲兵多在甲曲。
甲曲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袁谭刚进入青州就跟随而来,从各军中的精锐中再挑选。
无一不是真正的精兵悍卒。
再加上几个月来,吃得好,练得多,体力和耐力不是一般的充沛。
当初太史慈就是靠着耐力,生生的把王门追到手。
......
眼看着无法逃脱,贼寇们开始一批批的倒地。
有的还知道跪下投降,有的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毁灭吧,赶紧的......
如此一来,袁谭等人杀人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毕竟对方奔跑中,你只要追上去,对着脖子一刀就行。
现在对方躺在地上,你想杀人,还得停下来,还得弯腰......
于是袁谭再次当机立断,留下一名牙将率着两屯人马收拢投降的贼寇。
自己带着三百人,继续追击剩下的贼寇。
到了现在还有一波几十人的贼寇在有建制的逃走。
他们还簇拥着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将。
显然是重要人物。
而且还极为有目的性的向一处密林靠近。
那密林在月光下静谧着,好像有阴森的凶兽潜伏于其中。
看着冲锋在最前方的典韦,袁谭心中一动,高声喝道:“典韦,小心埋伏!”
典韦一听,牛眼瞪起,速度反而又快了三分,大步迈开,竟是冲入那几十名贼寇中。
这时,密林中黑影闪烁,约有一百多人冲了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强弩,乌黑的瞳孔中,眼神冷漠,就好像捕食中的老虎。
典韦杀入贼寇群中,纠缠在一起,他们无法射击。
于是一个个抬起强弩,瞄向了袁谭所部的三百人。
“盾牌!”
几乎不用袁谭提醒,各屯各队的屯长和队率早已开口。
追击的士卒们取下了背后的小圆盾,护住了脖颈和胸口的位置。
同时冲锋姿势调整,身子微躬,只留一道锐利的眼光在圆盾的边缘,死死的盯着前方。
......
卢家乡这边,反应过来的刘德然正在娓娓的向卢家人解释。
他有了投靠袁谭的心思,自然的带入了袁谭这边势力的角度,话说起来就有了很多的偏向,甚至是添油加醋。
原来当年董卓掌权之后,卢植不愿意依从,便想逃回老家。
但在路上遭到了董卓的劫杀,不得已改变方向,才到了袁绍军中。
而两人为了共同对抗董卓,所以结盟到了一起,并不是袁绍强留卢植做军师。
在讨董大业如火如荼的时候,公孙瓒却接受了董卓所在朝廷的诏封,并兵发渤海郡。
要知道,渤海郡的太守可是关东盟主袁绍,那是他的根基。
从这个角度说,公孙瓒已经变成了董卓的恶犬。
这也是卢植愤慨公孙瓒的行为,坚定的站在袁绍这边的原因。
随后双方鏖战多时,最终袁绍和卢植击败了公孙瓒。
之所以卢植和崔巨业反攻幽州,也是卢植一力主持。
他并不是想灭亡公孙瓒,而是希望其能迷途知返。
然而,故安没有攻下,袁绍大军兵败巨马水,被杀七八千人,一时散乱逃遁。
万没有想到,卢植因舟车劳顿病故了。
乱军之中,照料不及。
袁绍闻知之后极为悲恸,唯恐有奸人暗害卢植家人,特令长子袁谭绕道数千里,从海路来接卢植家人。
听到此处,那卢家族人的情绪方才渐渐冷静。
再结合现场情况来看,事情也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咄咄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涿县方向又有几十骑纵马而来。
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纵马当先,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少公子!!”
卢家族人连忙迎了上去。
“小公子啊!”
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