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还没有成家立业。
三个人被绑过来,也没有家室和产业。
所以,需要一点实际性的好处。
所谓成家立业,不成家如何定心呢?
这三个匠人中的天才,袁谭可是要牢牢的抓在手中的。
青州的武器铠甲和攻城器械能否领先其他州,就在此几人手中。
想到这里,袁谭先问辛毗事情:“我上次提到的马蹄铁和弓箭改良的事情,怎么样了?”
辛毗拱手道:“马蹄铁较为简单,由萧匠打样完成,已钉上马蹄,这两日马儿无恙。
我等已安排明日开始大批量打制!
至于弓箭,我军使用的是长梢角弓,已是边军中吸收胡人技艺多次改良而成,远胜郡兵的单弓,目前难有大的再进空间。
不过苏匠和申屠公也在精炼工艺,可以少量提升射程和精度。”
“嗯,干的很好!”
袁谭先是对萧烈一番夸赞,随后又问辛毗:“按照军功,该作何奖励?”
辛毗道:“按将作中的规定,一概发明对军需和民需有利者,皆为军功。
萧烈虽非首倡,亦算作发明。
马蹄铁经评判后,当爵升两级,赏百两金。
萧烈原为五级爵位大夫,当升为公大夫,食邑十户,爵位待遇等同于县令。”
“某是公大夫了,某是公大夫了!”
一直不敢说话的萧烈,猛地两眼亮起。
随即直接跪伏在地上,热泪盈眶,“某拜谢公子,拜谢公子!”
袁谭笑道:“不必谢我,你之发明,便是你应得之爵位。
在我青州,赏罚分明,能者上,庸者下,干者有赏。
只要好好做,便是匠者也可封将拜侯!”
“匠者也可封将拜侯?!”
马钧面色如常,苏越和綦毋游则是惊讶出声。
两人和马钧不同,马钧是大族出身,发明只是爱好。
他们是匠人出身,可以说是世代都是匠人,永无出头之日。
但是现在,居然可以,封将拜侯?!
申屠蟠起身道:“自然可以,青州早有明文法定。
不但有了发明有功绩,便是勤劳务实,也可累积功绩。
像老夫这般着书立说,把经验写之于书上,教之于众,也是有功绩的!
咱们青州的军功爵级,都以功绩论!”
“这!!”
苏越和綦毋游开心的同时也有些郁闷,“某等不识字啊!”
“这个无妨!”
申屠蟠摆摆手,“老夫最近正在作一部申屠漆术,如今想来难免只得其一,不够全。
两位若是有意,老夫可把书名改为《百匠要术》,由两位口述,老夫及弟子们动笔。
不但把用漆之道写入其中教化匠人,还可把铁匠之术,木匠之术,以及其他匠术全部录入其中。
两位放心,老夫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此书中,当为两位及其他匠人署名。乃我等共同而作!
功绩,也是我等共同享有!”
“好!”
苏越和綦毋游还在发呆,袁谭早已高声赞扬。
他没想到申屠蟠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当即上前一步抓住申屠蟠的手:“申屠公此举,功在千秋万代,我代青州子民拜谢了!”
申屠蟠自矜道:“公子谬赞了,公子以青州牧之尊,能屈尊降贵,拔匠人地位同军功,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万代,老夫不过乘风而上罢了!”
綦毋游和苏越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某等愿尊申屠公为师!为公子大业,效犬马之劳!”
好!
袁谭微笑着点点头。
三个匠人收了两个,还剩一个马钧,这人似乎有点难搞啊!
不过马钧也必须要收伏,毕竟苏越是木匠,綦毋游是铁匠,马钧则是发明家。
准确来说,马钧的可替代性更低。
如是想着,袁谭寻思到一个地方,便开口道:“几位,随我到这城中逛逛吧!”
众人虽不知袁谭何意,但也不敢不好拒绝,于是随着袁谭出了府门。
一行人先到了官舍。
郭图一路上介绍:“青州接应了兖州流民近百万,其中不但多青壮,但更多的却是老弱妇孺。
袁青州大义,不但重建义舍,将之命名为官舍,还详细划分。
比如说这官孝舍,就是由官方出钱出力、安顿流民中无人赡养的老者,以尊孝道。”
一行人抵达官孝舍,自有相关官吏迎接。
官孝舍由之前历城的一些豪门大族的府邸改建而成。
此刻里面条理分明,老人的安顿,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照料。
虽然有些拥挤,但也远胜之前的流离失所了。
不少老者看到袁谭等人,先是有些痴愣,随即在人的提醒下,才知道是谭青州来了。
顿时不少人痛哭流涕,跪拜,神仙下凡,老天爷在世之类的不一而足。
甚至还有人说大贤良师回来的,结果被旁边人赶紧捂住了嘴。
申屠蟠等人也是感慨万千。
直到离开了官孝舍,到了官苗舍,看到满院中嬉戏玩闹的孩童。
申屠蟠终于忍不住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公子此举,乃是圣人所为啊!”
官苗舍如官孝舍,都隶属于官舍。
同样由官方出钱出力,安顿流民中无人照料的孩童,而且还有人教孩童们识字念书。
郭图淡淡笑道:“圣人所求,乃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但不过是追求罢了,终其一生不得见。
但是公子所为,已将之成文,形成青州之法,此举已胜圣人矣!”
这句话夸的就有点的大了,申屠蟠等人有心附和,又不敢附和,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此言大谬!”
这时,人群中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忽然抬起头,厉声高喝。
袁谭并未理会此人言语,同样大声说道:“郭公此言差矣,天不生圣人,人间万古如长夜。
圣人之论,乃是举世之明灯,为我等后进指明方向。
我等后人,自当循圣人的指点,竭尽此生勉力去追寻,如此尚不知何日可大同。
又岂能再咬文嚼字,卖弄文采和见识,以攻击他人之仁政呢?
殊不知,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我们今日能做一分,便胜过清谈文章十万!”
那中年儒士原本肚中有万千话语,被袁谭如此一阵抢白,直接愕然当场。
他原本想说袁谭包藏祸心,乃沽名钓誉之辈。
但是此刻......怎么说?!
这时,袁谭才看向此人,忍不住大惊失色道:“这,这不是孔圣人的嫡传后代,孔融孔文举吗?
孔文举不在学官中高谈清论,却跑到这官苗舍中何故啊!”
孔融:“......”
感情我刚才那声大喝你没听见......
“难道,难道,难道孔文举来此处教这些孩童们识字念书么?”
袁谭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着他浮夸的表演,“这,昔有孔圣人有教无类,收三千弟子。
今有孔文举,承继圣人之念,来与万千孩童启蒙么?!
这,这,这种胸怀和气魄,孔文举,您,您是圣人重生啊!”
袁谭的声音很大,说完之后,更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孔融的双手:“文举有教无类,启蒙万千孩童,实乃圣人重生,我,我袁谭,代,代这官苗舍的孩童,代青州父老,代天下人,拜谢孔先生啊!
天不生孔先生,人间万古如长夜啊!”
众人和孔融还在愕然,郭图的反应最快,他也跟忙赶上去,大声道:“文举有教无类,启蒙万千孩童,实乃圣人重生,天不生孔先生,人间万古如长夜啊!”
孔融:“......”
我是来喷你的啊!!
可是,我现在怎么说出口。
孔融不停地张嘴,最后却只能暗叹一声,口中正色道:“公子说的对,天不生圣人,人间万古如长夜!
融此举也不过是循圣人所指,聊尽绵力罢了,当不得青州牧如此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