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朝堂之上。
能站在这里的百官九卿,没有一个糊涂的。
大家很快就明白了王允的意思。
果不其然,王允接着说道:“西凉兵既然无罪,但又必须受到惩罚,那就全部解散,然后遣归故里。
如此一来,自然天下太平。
毕竟董贼所部虽然战斗力强横,但是军纪不是一般的差。
动不动就劫掠民众、富户,甚至开挖陵墓,民怨极大。
如此行径和贼人何异!
这是自毁根基的行为,董贼在日,是董贼所为。
如今董贼既然已经伏诛,此类事情断不可再次发生。
毕竟长此以往,朝廷是汉室的朝廷,还是骄兵悍将的朝廷!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何人拥护朝廷。”
众人点点头,他们这才体会到王允的真正苦心。
确实如此,若是让这帮骄兵悍将继续留在司隶校尉部,想来很多人都难以安心。
太尉马日磾出列道:“司徒之言极是。但兹事体大,稍有轻微错差,便会酿成不可预测之后果。
老臣建议,还是先等等征西将军皇甫嵩那边的西征情况,再做定夺!
如西征顺利,则可以再议此事。
若西征不顺,遣归西凉兵又从何说起呢?”
随即百官九卿纷纷发表看法。
兹事体大,马日磾的拖延之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但王允的观点也得到不少人的认可。
毕竟这些骄兵悍将抢掠习惯了,如董卓都无法约束,更何况是其他人。
很多人自然想着,能把这群西凉兵送回老家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接着,王允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试探。
令吕布、李肃带兵去陕县,用天子诏书去杀死董卓的女婿牛辅!
看看西凉兵是愿意听从诏书杀死牛辅,还是愿意听从诏书。
毕竟牛辅的麾下,是董卓真正的嫡系部队。
这个想法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即便有些人不太同意,但刚刚拖延了王司徒,现在也不好再反对。
于是,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
奋武将军吕布即日出发!
朝会讨论到这里的时候,基本已经结束了。
廷尉的脸色有些奇怪,他看了严肃的王允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低下头离去了。
......
长安城北的渡口,蔡琰扶着颤颤巍巍的蔡邕,上了一艘舳舻。
原本府中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好,但随着蔡邕被及时救出,蔡琰直接舍弃了绝大部分财物,只带走了一些书籍等。
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年迈蔡邕已是老泪纵横:“天子,老臣不能伺候您左右了!”
“阿翁,我们快走,拖延在此,会影响救了我们的侠客!”
蔡琰柔声的劝慰着蔡邕,“到了青州,我们多多编写史书,把事情记录下来便好。”
“为父无能,苦了你了!”蔡邕点点头,走进了船舱。
蔡琰回身,向着岸边的郭嘉微微一礼。
郭嘉遥遥的拱了拱手,目送一切事情安排好,又给了袁瑜一个眼色。
袁瑜拱了拱手:“军师放心!”
随即一个纵身,带着数人上了舳舻。
......
皇甫嵩诛杀董卓三族之心不是一般的急切。
当日便急行军八十里左右。
按照这个速度,第四天便可以对郿县坞堡发动攻击。
袁谭和典韦带着八百骑在侧翼防护。
到了下午的时间,又有一波并州骑兵约五百人跟上来。
打探之后,是吕布麾下秦谊等人。
对于这些人的加入,皇甫嵩并没有说什么。
袁谭这边,骑兵行进八十里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提前抵达皇甫嵩军斥候选定的驻扎大营的位置后,还照例打了猎。
到了晚上用餐的时候,自然增加了肉食。
袁谭还好心的送给了皇甫嵩两只狍子,秦谊等人六只兔子。
至于典韦,由于体格过于雄壮,大部分时间都要下马步行。
于是晚餐,又多吃了七八个胡饼,两只兔子,和几根鹿腿。
夜间时分,管承那边也有消息传来,因为渭水水流增大。
现在行船速度很慢,三四天的时间估计只能抵达长安。
如此以来郿县坞堡的财宝等物,大概率也就与袁谭无缘了。
袁谭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此次长安之行,已经捞的差不多了。
能多捞点自然最好。
不能的话,咱就当看戏了。
“左将军董旻所部皆是精锐,董璜又带了部分精兵逃回郿县坞堡,再加上原本郿县坞堡的董贼族兵,其数量将不下于八千!”
夜间,皇甫嵩召袁谭、秦谊等人议事,商讨如何攻破郿县坞堡。
猛士秦谊有点受宠若惊,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郿县坞堡的防御他见过,护城河比长安城还宽,城墙也比长安城更加坚固。
袁谭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心说你在郿县坞堡中早有内应,还装腔作势干甚。
一番商谈之后,众人不欢而散。
待袁谭等人离去后,皇甫嵩招来了皇甫坚寿。
这个儿子最近有点疲惫,但诛杀董卓族人在即,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做,也不得不从军前来。
实际上,对于董贼被诛杀,皇甫坚寿心中还是有些内疚的,但知道大事如此而已。
皇甫嵩最终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
皇甫坚寿正要一起离去,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
“大兄且等!”
皇甫坚寿回过头,说话的是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
“何事?”
皇甫郦拉着皇甫坚寿跪坐下,然后轻声道:“我皇甫家族世代守护汉室,然刘氏凉薄。
士家大族又只知道争权夺利,所以乱世之中,也不得不为家族考虑!”
皇甫坚寿略一迟疑,便道:“郿县坞堡之中的财宝?”
皇甫郦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家族为了守护汉室,付出的已经太多了,太平时节还可自保。
但是如今世道渐乱,权柄难免落入士家大族手中。
皇甫家与之关系素来一般,此时不得不提前打算啊。
族长已和伯父书信过,伯父不愿沾染此类事情,以污己身。
但是我们这些小辈,却不得不为长辈思虑!”
皇甫坚寿疑惑道:“既然如此,这事情大多也是你做的,此次便再由你做就是,何故诉于我知呢!”
皇甫郦道:“伯父要留我在军中掌兵。”
顿了顿,补充道:“郿县坞堡攻破,董贼的财物自然要交与朝廷,但其中过程难免有些损耗。
我们拿的,不过是这些损耗。
你来处理这些事情,财产要上缴给家族,路途遥远,过程中同样有损耗。
这个损耗多少,因你主事,则由你来定。”
皇甫坚寿明白过来。
这是要把此次财物的分配权,拿在他这一脉的手中。
想想也是正常,没道理我在这边拼死拼活,分钱的时候只拿小头。
这种事情,皇甫嵩不屑于做,但又不放心皇甫郦去做。
如此一来,只能由他皇甫坚寿来做了:“家族既然已有定论,坚寿自当从之!”
皇甫郦拉着皇甫坚寿的手:“如此,就多靠大兄照拂了,族中族兵的兵权,就交与大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