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文稷还没有进入内院,就忍不住高声唤道。
“咻!”
忽地察觉额前有劲风扑面,当即脑袋向左侧歪开。
劲风从右边耳边擦过。
随后,身后发出“哆”的一声轻响。
那是箭矢碰撞木屏的声音。
“好你个小妹,是要谋杀亲兄么!”
文稷一声厉喝,左脚猛地一踏地面,雄伟的身躯猎豹一般扑出。
与此同时,弓弦声再次响起。
疾奔中的文稷目光如梭,右手闪电般探出,竟是将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抓在手中。
随即右脚斜蹬,身子一个旋转,手中利箭直接甩了出去。
被甩出的箭矢犹如流星一般,其竟是不亚于射出的速度。
“啪!”
然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弓身劈落了弓箭,显然对方的身手同样不俗。
“好了,小妹!”
眼看对方还要拔刀,文稷忍不住喝道,“有事和你说!”
“嘻嘻,大兄,你已经死了,还说什么!”
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院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摆着手笑道。
“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了!?”
文稷还在疑惑,对方早一个箭步上前,指着他的肋下道:“这,在这!”
只见肋下长袍处有一处破损。
文稷愣住一瞬,随即吃惊的笑道:“小妹,什么时候学会的连珠箭,把箭羽都去掉了做成无声箭,怪不得骗过大兄!”
“嘻嘻,就知道你接箭后会扔出去,趁着你在空中转身的时候补你一箭!
大兄,你的套路已经被我摸到了。
哼,战场之上,高手如云,流矢遍地,你只有这三两下可不行哦!”
少女瓜子脸,五官精致,却生着一双剑眉。
眼睛大而清澈,鼻梁翘挺,红唇微薄,蹙起眉头时更显英姿飒飒又不失娇美。
“放心吧,你老哥我弓马娴熟,可左右驰射,等闲小辈连身都近不了!”
文稷拍了拍胸脯后,忽地想起了什么,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妹,还知道谁来了?”
“哼,你们把我养在内院中,连门都不让出,我又认识谁!”
少女跺了跺脚,却是转身离开。
“哎,小妹!”
文稷急忙跟上去,“好啦,好啦,不和你卖关子了,袁谭来谯县了!”
“他来谯县,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女一怔,忽地脚步加快,一路小跑消失无踪。
“哈哈,女大不中留啊!”
文稷看着少女消失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随即皱眉道:“年前袁公请人来纳采问名,想来如今已经纳吉,按说纳征不应该是袁谭自来啊!
嗯,如今兵荒马乱的,他亲自过来也有可能。”
摇了摇头,忽地又道:“袁家虽然四世三公,袁谭虽然声名鹊起,但应是依仗家世。
其本人未必配得上家妹,待某先去见识一番。”
......
当晚,阮瑀和毛玠在袁阗的护送下,也来到了谯县。
于是,袁谭、郭嘉、阮瑀、毛玠四人秉烛夜谈至月偏西天,婢女邹婧在一旁温酒添酒。
毛玠的长相堂皇大气,一看就是那种威严正派的形象。
袁谭的长相仪表堂堂,面容俊朗,有点类似那种后世型男硬汉的风格。
郭嘉的长相偏俊秀,加上面白无须,看上更显不羁和帅气。
至于阮瑀,长相儒雅,胡子修的很整齐,一看就是带了很多的书卷气息。
四个男人各有特色,聚在一起谈天论地,挥斥方遒,引得邹婧眼神翩翩。
毛玠和郭嘉的战略观点类似,都是先稳固青州,多吸纳人口、屯田,然后徐图徐州。
阮瑀在战略上没有太多自主的想法,他更厉害的地方是文笔。
和几人一起谈论,袁谭郭嘉毛玠类似空口白话讲战略。
他在一边引经据典,满口之乎者也的说废话。
虽然如此,但却更加显得袁谭等三人有些粗鄙。
袁谭忍了好久,最后忍不住问道:“元瑜尊师何人啊!”
阮瑀拱了拱手:“青年时,从学于大儒蔡公!”
郭嘉见袁谭口气不善,忙从中说和道:“元瑜文采斐然,尤善诗文,曾作《驾出北郭门行》,极得蔡公赞许,被称为奇才,备受士人所仰慕。”
“就算诗文好,那也没道理说话的时候都带上吧!”
袁谭依旧有些不爽的说道。
“公子教训的是!”
被袁谭生怼,阮瑀也来了脾气,当即甩了甩袖子。
“诗文本是小道,驾出北郭门行,乃吾学习乐府诗时随兴所作,当不得奉孝如此盛赞。”
话虽然这样说,但语气中的自得。
就连倒水的邹婧都听的出来,看向阮瑀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神采。
“乐府诗,我也会啊!”
袁谭说着捋了捋袖子站了起来。
“公子也要作诗?”
郭嘉倒是愣住了,下意识的吃惊情绪,就好像说你能打得过典韦?
毛玠在一旁呵呵笑道:“公子大才,玠洗耳恭听!”
郭嘉瞥了毛玠一眼,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阮瑀则是拱手道:“公子大才,在军略,在政治,在人心,在乎天地之间。
然说到诗文,瑀却也不惧天下人!”
书生傲气,锋芒必露。
袁谭圆瞪着眼睛,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乐府诗,吗的,吹大了!
孔雀东南飞倒是会,但不知道是东汉的还是西汉的。
唐诗三百首还行,那是小孩子必背的东西。
但现在四个人,八只眼铄铄的看着我,我总不能说乐府诗不擅长,来个七言古诗咋样。
看着袁谭绞尽脑汁却说不出什么的样子,郭嘉忽地“噗哧”笑出了声。
好个奉孝,你!
袁谭瞪了郭嘉一眼,脑海中忽地灵光闪过,当即想起一首,于是拿起酒樽开口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闻声,郭嘉和毛玠愣住,阮瑀则是嘴角微翘。
进入状态的袁谭没有再理会几人神色,拿着酒樽,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料峭的寒色,继续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郭嘉见袁谭走到窗下,还想上前劝说,闻声再次愣住。
至于阮瑀,嘴角的自信则是僵在当场。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袁谭先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随即转头看向三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樽。
此刻三人眼睛圆瞪,已经说不出话来。
尤其阮瑀,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不当文抄公,你们当我是文盲啊!
袁谭心中冷哼一声,继续拉长了音背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背到这里的时候,阮瑀已经忍不住打起了拍子。
郭嘉和毛玠受到阮瑀的影响,也附和起来。
袁谭:“......”
心说我正要把下一句删掉呢,你们就这么配合?
于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虽然三人只是打拍子,没有瑟笙,但这本就是比喻的修辞手法。
总不能说“我有嘉宾,打着拍子”吧!
接下来,“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也都自然而然的吟唱了出来。
一首唱罢,袁谭仰头喝下樽中淡如啤的美酒,眼光铄铄的看向众人。
三人目瞪口呆,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袁谭般。
不知过了多久,阮瑀才惊叹出声:“千古绝唱,千古绝唱啊!”
他自己写的乐府诗虽然不少,而且是上乘的佳作,但是和这一首比起来,就差的太多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分位线的作品。
“果然,果然,果然如公子大气魄,大格局,才能做出千古绝唱。”
阮瑀长叹一声,“和公子比起来,瑀不过是说文弄字,故作深沉罢了!”
说完之后深深一躬。
郭嘉也毛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本只是觉得好,但没有想到阮瑀竟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千古绝唱!!
就是阮瑀的老师蔡邕,虽然很多佳作上乘,但也没有一个当得起千古绝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公子的心胸和大志,让人不禁沉醉啊!
正在温酒的邹婧,早停了手中的动作,痴呆的看着前方自信的男子,眼中光彩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