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叠加周末的假期在周照从新加坡出差回来之后也跟着销假结束了。
今天是周一，股市开盘日。
一打开软件，软件就自动触发预警。港股沈氏地产跌破4元的红线。随后A股的沈氏影业一连发布了几则业绩预告稳住了股价，三月份公司要出年报，沈氏影业去年一年投资的电影收益率高达140%，远超市场预期。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两张股票走势图，我的心情有些冰火两重天。
周照敲敲门进来了，我立即摁灭手机屏幕。
“中午陪我出去应酬一下。”周照说。
“哦，要喝酒吗？”
“看情况，你先准备着。”
酒局上，恒星影业公司的老总带着市场部经理和财务总监一起来的。
“周董，久仰大名。没想到这次合作是周董亲自出来谈，我真的是有些激动啊。”
恒星影业的梁总一脸生意场上的客套与世故。
周照与梁总和两位主管握了手，并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落座了。
坐下后，周照体贴地帮我抖掉餐巾垫在盘子下面，还吩咐服务员把筷架换到左边。
梁总先开口道：“其实要说起来，我们恒星影业占据的市场份额还要大一些，和几大视频平台都有业务合作，听闻周董想切影视制作这条赛道，以我们在行业内多年的积淀，大概可以为周董提供一个良好的开端。”
梁总话音刚落，一旁的财务总监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这个梁总是先谈公事再吃饭的风格，大概跟他的海外留学背景有关。
梁总是从上影厂下海自己做的影视公司，做出些成绩之后，又去香港和好莱坞考察了影视制作的项目，但恰恰是因为在海外留学考察的缘故，没踏准互联网的风口。
当时没自己做视频网站，回国后再要挤进互联网公司分一杯羹就很困难了，没有占据股权，影视公司就是个业务外包公司，利润率大不如那些参投占股的影业公司。
在来的路上，周照告诉我，他在新加坡的时候，梁总就托人带来了项目书，希望和周照的影视产业链有所合作。
所以，此刻，梁总在酒桌上的殷情是显而易见的了。
周照抬手挡回，笑着说：“说实在的，现在是个信息时代。消息速度真是快，我才跟沈氏影业有接触，就有好几家影视公司抛来了橄榄枝。还说……我是什么资本大鳄……”
周照呵呵笑了一阵，梁总和两位主管也跟着笑起来。
收住笑容，周照继续往下说：“不过单凭梁总敢于和沈氏影业叫板的气度，我看……”
“还是先吃饭，交个朋友。”周照笑得越发世故。
梁总轻咳一下，财务又把资料收好。
“是是是。”梁总笑着端起酒杯，“周董说的对，吃饭吃饭。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周照说：“我酒量不行，以水代酒。”
我立即帮他拧开矿泉水倒在杯子里，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刚把矿泉水瓶放下来，一旁的两位副总转而来敬我：
“陆秘书，我们敬敬您。”
我看看周照，周照回了个微笑，我就懂了，这酒，我得喝。
我拿起分酒壶，倒了一盅，饮尽，再一盅。
梁总立即恭维：“陆秘书好酒量。”
“吃点菜。”周照体贴地夹了菜到我碗里。
我吃了几口菜，喉咙里的烧灼感才消退了些。
放下筷子，周照立即摸住了我的左手，像是昏君似的揉了揉我的手背。
梁总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
酒过三巡。
周照不紧不慢地说：“那么，梁总希望的合作方式是参股？”
梁总严肃起来：“周董看了项目计划，又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听说您是xx数码科技公司的幕后大股东？如果您能撮合我和视频网站的深度合作，那恒星影业上市以后，您也可以成为我影视公司的大股东，这，是双赢。”
周照后仰靠在椅背上。
“那您想不想听听我的合作方式？或者听听沈氏影业开出的条件？”
梁总眉头一拧，先一步说：“无论他们开出多优厚的条件，我们都可以再商量。”
周照淡淡一笑，推了推我，我站起来敬了梁总一杯酒。
梁总一仰脖子，颇有些豪气干云。
梁总坐下后，周照把沈氏影业的拟收购计划扔在桌上，手一抬，转碟一转，计划到了梁总面前。
梁总拿起文件翻了两页，霎时脸色不好看。
“你是说，沈氏是卖公司？”梁总拧着眉头，把手里的计划递给财务主管。
财务主管戴上眼镜，刷刷刷翻得挺快，但我想，她最关心的应该是收购金额。
市场部经理调出股价走势给梁总过目，三人交头接耳片刻。
梁总的脸色更沉了。
沉默片刻，他开口：“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周董，您是玩资本的，收购影视公司，您是要做企业？”
周照笑笑，不置可否：“我还投资了沈氏地产，不过亏了不少。”
梁总眼神疑惑不解。
周照继续说：“做金融的都有对冲这个概念。我的公司想收进一家能盈利的影视公司。而沈氏想快点换钱来补窟窿。好像这么一来，确实也是双赢啊。”
他低头喝了口水。
梁总把收购计划放在桌上，收购计划转了半圈又到了我们面前，我把计划放进公文包。
又继续给周照杯子里续上水。
梁总站起身，对我们说：“我懂周董的意思了，如果不是收购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是不是？”
周照也站起来，拿起我的分酒壶和酒杯，一路走到梁总的面前，又用分酒壶给他杯子里续上酒。
“梁总，我周照虽然不胜酒力，但这一杯是我晚辈敬您长辈。”周照说，“生意场上，做不成生意，也是朋友。”
梁总脸色缓了缓，端起酒杯，两人碰了碰杯都饮尽。
这时候，周照说：“其实换个思路想，市场就这么大，整个A股市场上市的影视公司，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周照拍了拍梁总的肩膀说：“上海已经有一个沈氏影业了，再要上市一家，证监会大概不批了。”
梁总讪笑一下：“计划书上的70亿报价太低了？沈董事长不肯？”
周照苦恼地皱皱眉，又倒了酒在酒盅里与梁总碰了碰：“我说我怎么第一回见梁总就一见如故呢……懂我！”
周照又对我招招手：“星星你来，来敬敬这位梁总。”
我过来敬了三杯酒，这场酒局才算画上句号。
回去的车上，我心里想，周照是什么样，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清了。
他可以是任何形状。
而我，他想让我是什么样我就得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