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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夏目此刻谦卑的模样,我忽然想起当日在银座和夏目见面的情景,那时候的夏目意气风发,全然不是此刻佛系的样子。

上次他可不是这么说。

他说的是,我想要做出最棒的AR设备,像苹果手机那样集美观、便捷、科技感和耐用性于一体的产品……

Fiona快速地翻阅过转让协议,随后象征性地交到我手上,我眼睛扫得很快,转让的金额应该是之前反复商讨过,非常高的溢价,算现在公司值一亿的话,溢价有二十倍。

其中,这份转让协议中还有十分引人注目的“专利权转让”。他将反复实验过的可用于AR镜片的高分子材料的专利权也全部转让给了L公司,也就是说,夏目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为之倾注热情的事业了,以后市面上谁要制造同类产品,都得问L公司买专利,给竞争者大大增加了竞争成本,反过来也就让L公司在该领域有了护城河。

夏目仅是短暂逗留就离开了,他走后,我忍不住对Fiona说:“乔布斯不会舍得卖苹果。”

Fiona幽幽看了我一眼:“因为那产品当初可没人看好。谁能想到无键盘的手机会成为风潮,试想当时也有一个愿给出一百倍溢价的收购方想收购苹果公司,没准乔布斯也受不了这诱惑。”

“一百倍?”我喃喃道,“我记得上回夏目只是要找2000万美元的研发资金。”

Fiona说:“是啊。可他现在已经有了20亿美金,足够切一个新的赛道再实现别的梦想了。”

我瞬间无话可说了。

20亿美金,别说买一个梦想,杀人越货都有人肯干。

我又问:“可是当初周董似乎不是很看好数码设备这块业务。他说竞争太激烈。”

Fiona微微一笑:“他这个身份,说任何话,都只是局部的真相。”

我恍然大悟。

竞争激烈是事实,但并不代表他不看好啊,就算起先拒绝注资,充其量也只是一种商业手段而已。

如果张张底牌都亮出来,这生意还怎么谈。

试想,如果一开始L公司就提议收购夏目的公司,一定会激起夏目的胜负欲,妄说20亿,人犯起倔来,恐怕连200亿都免谈。

只有当一个人陷入绝境走投无路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瞬间毛骨悚然。

“走吧。我请你吃娘惹菜。”Fiona说。

“不不不,我请你咯。”我背上包。

Fiona说:“这顿我请。你那顿先留着。下回敲你一笔大的。”

我嘿嘿笑了笑。

也是,毕竟在这片土地上,Fiona才是地主,她要对我尽地主之谊,我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

吃完午饭,Fiona对我提议:“你还有什么想去而没去过的景点,我带你去转转。”

我谦让道:“没关系,我随便走走逛逛就好。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Fiona向我挑了挑眉,她的眉毛修得纤细而高挑,像律政剧里的陈慧珊,我深深觉得有些女生真的不是靠五官来夺人眼球的,是气质,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质。

“可是,你也是我的工作呵。”她说。

我脸上有些发烫。

如果说周照让我来新加坡只是对接一下夏目的AR项目,那我这一个礼拜的工作实在是轻松得过分了,这里头别人会解读出周照对我的“偏爱”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可我私下里却觉得与其说是“偏爱”,毋宁说是“抱歉”。

“真的不耽误你?”我上下打量她一番,丝绸衬衫,西装裙,六寸半的高跟鞋。

“外面很热,有山路。”我说。

Fiona大笑起来:“服了你了。”

笑完了,她抬眼看了看手表,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下午的工作交接一下,再换身衣服。”

我笑了笑:“嗯。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外面风景不错。”

这家位于商场六楼的餐厅,占据了很高的视野,我之前在底楼咖啡厅抬头仰视棕榈树时几乎把脖子给扭断,可在此处,树冠与视线相平,别有一番意趣,尤其是,树的上面还挂着一串串的果子,很可爱,原来棕榈树会结果啊……

“陆星,我把材料送上去就来。”Fiona笑笑。

片刻后,她走出餐厅,又过了会儿,服务生端上一杯拉茶。

“我没有点过哦?”我说。

服务生耐心解释道:“你朋友结账的时候加单的。”

我看着桌上这杯冒着热气的拉茶,正感叹Fiona的细心,上午喝冰咖啡的时候,我状态不好,出去呕吐了,她就看在眼里。

大概是觉得我的脾胃不适应这里饮食,才特地嘱咐要热的。

我正要端起来喝的时候,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嗨!陆星!居然在这里遇见你啊。”

我抬头一看,惊讶极了,我都快忘记的一张脸,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眼前。

怎么说呢。

他终于把西装穿合身了,这是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

“吴魏。”我尴尬地冲他笑笑,“你也在这里啊。”

他热情地摆脱身旁的两个同伴,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和他一起来的两位同事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又转,其中一个淘气地对吴魏说:“女朋友啊?”

吴魏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那两个同伴便在一片哄笑声中准备撤退,他微伸长脖子朝他们的背影吼了一句:“我晚点到,主管来了帮我挡一下。”

同伴又远远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并不是很想跟吴魏说话,我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吴魏便就着我的动作自嘲起来:“陆星,那次半夜里打你电话的时候,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如果让你难堪的话,我跟你道歉。”

我抿唇笑笑:“没有。”

然后有几秒钟的冷场,他看着我说:“陆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刚才我经过的时候,听到你跟服务生说话,我一下子就认出你的声音了。”

我岔开话题:“你们公司也在这附近吗?”

吴魏爽朗地笑笑:“对啊。就在这一片,这栋楼的后面。因为双方公司的业务合作很深,所以我也常常过来。那你是……还在L公司做助理?”

“嗯。”我点点头。

正当我以为这个话题正在转向工作的时候,吴魏又接着说:“那你……跟沈总怎么样?我之前听说跟富二代谈恋爱的话,规矩比较多。”

我看了眼窗外的瀑布,才把心头快要升腾起的无名之火压了下去。

我以前不觉得吴魏说话有那么讨厌,可时过境迁,我不由得想,也许当时的我,也只配拥有这样的男人。

“哦,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回公司一趟。那先告辞了。”我站起身,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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