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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我们三个来到老板名下的某间,从门口看,根本找不到门的餐厅。

我们站在一面看上去像是人造瀑布的水幕墙前。

一旁的沈阔显然是没什么好奇,与我脸上的少见多怪形成强烈反差。

我正在猜测门口是不是在街角转弯的某处时,老板在门口装饰的一块假山石上旋转了半圈,眼前的水幕墙突然收住了水帘,显出了一扇花岗岩大门,老板走上前,门上的数字感应亮起蓝宝石的光芒。

老板快速地点了几个数字,然后门就从两面打开了。

我们走进了“水帘洞”。

到了里面,才发现是一栋私宅,中国古典园林的设计,曲水流觞、曲院风荷的感觉。

穿汉服的小姐姐把我们三人领进了一个小包厢内,圆桌,吃创意菜。

包厢的设计是极简风,墙面上挂着水墨画,餐具也是同一种风格。

房间一角的博古架上摆着一只花瓶,花瓶里面插着枯莲蓬,一旁的砚型花盆里种着长长的佛珠,一直从高处垂到地下,佛珠的光泽在灯光下特别美,像翡翠。

沈阔坐在一道暖光之下,他的背后是两面全景玻璃,玻璃后面的竹林在晚风中轻摇,他的侧脸有些红。

我从黑色大理石桌面的倒影里偷瞄着沈阔,他的倒影在桌面上,眉毛长在的下巴的位置,像两只倒扣的耐克商标,他在皱眉。

我迅速地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回面前的一平方尺以内。

我不敢动筷子,我平时就面瘫,此刻我的面瘫则较往日更胜一筹。

我深感自己是丛林里的一只兔子,我的对面是一头狮子,我的右手边是老板周照。

“吃菜。”

周董用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造型的什么食物到我碗里。

“谢谢。”我动了动嘴唇。

我还没修炼到处变不惊的程度,竟不知道该用哪只手夹筷子。

我条件反射地想用左手,一看自己的筷托架在了右边,我又抬起右手。

正当我努力地用筷子夹起“红烧肉”时——

“陆星!”

对面的狮子朝我吼了一声,筷子上的红烧肉又掉回了碗里。

“沈,沈总。”我尴尬地看看他。

“我嘴巴痛。”

他嘟着嘴,表情像只哈士奇。

“对,对不起。”我缩着脖子。

让这么漂亮的一副皮囊生这样大的气,都是我的错。

跳舞的时候,他作势低头要吻我,我本来想推开他,可是我已经被绕成麻花了,我腾出一只手想要用手背一挡,可谁知道沈阔一下个动作是甩头,他恰巧就把脸甩在了我的掌心上。

还发出了轻微的“啪”。

那一刻,我脑袋都快炸了。

我满脑子只有“完了”!

我甚至想我是不是该再晕一次比较好。

我转头向周董求助,周董再一次露出那种像是吞了一只青蛙的表情,沉默两秒后,他合起手掌拍了两下手,说:“刚才那支舞很惊艳。好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就这样,周董和我都假装事情没发生,上车的时候,我就发现沈阔的脸颊有点红。

周董和我都默契地不看沈阔的脸,但我的心理素质显然没有周董好。

沈阔一说“嘴疼”,我第一反应就想扔掉筷子逃出这个包厢,结果是周董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背。

他朝我看看,我领会了他的意思。

“嘴疼了?是不是上火了?”周董说,“我让厨房炖个清火的汤给你。”

沈阔显然不吃周董那套,他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我:“陆星,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色狼了?”

“没有没有没有。”从刚才起,我就不会说话了,“沈总,我没有,我就是不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以为结束了。”

“哦……”沈阔若有所思,“你没跳过舞?你唱歌这么好,怎么不会跳舞呢?”

我心想,这两个逻辑上说的通吗?您不也是跳舞这么好,怎么不会唱歌呢?

可我现在是万万不敢顶嘴的。

我努力地笑了笑说:“嗯。可能我手脚比较笨吧。”

他说:“下次有机会我教你。”

我长吁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筷托换到另一边,大约是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换过来的。

我看看身旁的周董,轻声说了句“谢谢”,周董对我略点一点头。

用左手拿筷子吃饭我就自如多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改过来的。

因为母亲说,左手吃饭在席上会和身旁的客人“打架”,上一年级学写字的时候,我还用的是左手写,结果写出来会变成镜像字。

然后母亲就严肃纠正我左手写字和吃饭的事了。

正开着小差,沈阔把转盘转到我面前,说:“陆星,你尝尝看这道菜,味道很好。”

刚才那道像红烧肉的,其实是用几种豆腐做的,现在这道茄汁咕咾肉,我估计应该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夹起来尝了一口,结果是酿冬瓜,这时我才意识到这里做的是素斋。

我便有些好奇:“老板,你是信佛的吗?”

周董说:“我是有神论者,但不具体信仰哪个神。”

沈阔喝了口苦瓜汤,说:“故弄玄虚。”

老板真的给他上了碗“清火”的汤,我不晓得沈阔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嘴角痛是因为上火,还是他们联合起来演戏给我。

总之,如此一来,我终于感觉自在了些。

我抬头看对面的沈阔,问:“那沈总呢?你信仰什么?”

沈阔似笑非笑:“他信仰造物主,我信仰时间。”

我对于这明显是敷衍我的玩笑,笑了笑,不打算追问了。

这时候,沈阔便认真放下汤匙,看着我说:“陆星,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就是时间吗?所以,我信仰时间,因为它最真。”

这么说来,倒也颇有些道理,其他宗教不也教人“求真”吗?佛教教人真实关照内心,基督教教人真心侍奉耶和华,伊斯兰教换成了真主安拉。

沈阔信奉“时间”,如果没有时间,一切便归于虚无。

周董对我说:“他有间办公室,地板是三万多块木地板拼成的,每块地板上面刻着一个日期,从他出生一直到一百岁。你说这个人虔诚不虔诚?”

“哇。那确实,挺有创意。”我的脑海里一下子便展开这样一副画卷,一间空旷的房间,浅褐色的木地板,深棕色的时间,每一个走过的人都踏足在一个时间上。

确实很神奇。

沈阔又问我:“陆星,你信仰什么?”

如果非要说,在财富自由之前,我信仰财富。

可我说这个话,就显得很没档次,只好说:“我没有宗教信仰,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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