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时候,渭河边上山谷迂回处。
“咳咳……”
沈墨咳嗽了几声吐出一些水,这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张望,见距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他快步跑过去,果然是太子。
昨晚上情急之下跳进渭河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太子,湍急的河水才没有把两人冲散,等他醒过来就被冲到了这里。
太子此时半截身子还泡在河水里,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若不是他探了探太子的颈动脉,还以为人已经咽气了。
吃力把人从水里拖出来,放在干的地方,沈墨累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看了看一旁的太子,摸了摸怀中的竹筒还在,沈墨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顾圆临行前交给他的竹筒。
这个竹筒他一直贴身藏着,连晚上睡觉都没拿出来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在里衣上缝了个兜装在里面,这才没丢。
见太子没有丝毫反应,沈墨只好默念一声得罪了,然后咬牙撬开了他紧闭的牙关灌了一口灵泉水,又取出一块参片放到他嘴里。
然后自己也含了一块参片,等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有心思观察周围。
四周荒无人烟,不远处还有成片的芦苇,偶尔传来几声野鸭的叫声。
沈墨想到之前自己看的那本游记,稍作思考便知道了他们被冲到了离雍州城不远的野鸭山。
说是不远,但想要靠双脚走出去怕是要废不少功夫。
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重伤的太子,想出去怕是很难。
看着没有反应的太子,沈墨想了想,起身在附近找了两根木棍,正想着做个简易的担架,外袍却解不开,这才想起来他背上还背着包袱,幸好包袱也没丢。
沈墨心想,许是水里泡久了再加上身上冷,他的思想和反应也有些迟钝起来。
担架做好了,沈墨小心的将太子平放在上面,拖着继续往前走。
他必须尽快找地方处理太子身上的伤,要不然伤口一直流血,哪怕药再好也要没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墨只感觉手心里火辣辣的疼,抬手一看手心里的皮都磨破了,不由得苦笑一声,他这可算是对太子有了救命之恩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沈墨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湿哒哒的中衣贴在身上难受的厉害。
好在运气不算太差,他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旁边一百米处还有一条小溪,放下太子自己进去先看了看。
似乎是猎户留宿过的,里面还有没用完的柴火和煮过东西的瓦罐。
沈墨把太子拖进山洞里,放到了铺着干草的一块石台上,自己先找到了两块打火石,生了一推火,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烤干,穿上里衣之后,又将太子的衣服脱下来挂在火堆旁边烤。
光着上半身的太子躺在干草上,胸口的伤让人触目惊心,不过幸好是在右边,沈墨看着他胸前的半只箭皱眉。
太子的伤不能再拖了。
他把包裹拿过来,从里面找一个小瓶子,是宋大夫配的金疮药,本来是他备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现在真派上了用场。
快六月的天,衣服干的很快,沈墨将太子的里衣撕成布条,然后来到太子身旁,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咬紧牙关一只手放在伤口处,一只手用力拔出了太子身上的箭。
“唔……”
昏迷中的太子发出一声闷哼声,然后咕咚一下,口中含着的紫参也被咽了下去。
鲜血瞬间开始流,他急忙将金疮药全部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裹紧打了一个结。
依旧昏迷不醒的太子紧缩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给太子穿好衣服后,沈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从拿起竹筒,给太子灌了一口灵泉水。
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也不闲着,拿着瓦罐去不远处的小溪边洗干净,盛了一瓦罐水,回来的时候还捡了几个野鸭蛋。
包裹里的吃食只剩下几块方便面和一些肉干菜干,方便面被河水一泡已经变软了还粘了油纸,沈墨也不嫌弃,细心的把纸挑出去,全部丢进烧开的瓦罐里,左右他现在不吃也不能吃了。
被河水泡过的方便面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沈墨原本想加菜干进去,看了看旁边的太子,还是没加。
又看了看自己捡的野鸭蛋,还是没加。
这点吃的东西,要支撑到他们走出野鸭山,何况太子还伤着,他还是忍忍算了。
…………
“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子遇水匪掉进渭河失踪了!”
闻言雍州刺史贺志安不顾形象瘫软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彻底完了。”
手下一众官员听到消息也是忐忑,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贺志安,异口同声问道,“大人,现在该怎办?”
贺志安充耳不闻,七尺男儿差点当场落泪。
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用手拍打着地面哀嚎,“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该死的水匪,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在雍州地界上打劫太子的船,要是太子出了事我一家老小都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大人。”
“大什么人,要是找不到太子恐怕连人都做不成了!”
贺志安只恨不得自己这就去死一死,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不,临死之前他要先杀了水匪祖宗八代!
见贺志安沉浸在哀伤的气氛里无法自拔,其中一个官员一言难尽的提高声音,大声道,“贺大人,下官觉得应该先找到太子再说,兴许还能将功赎罪。”
“对,你说的对。”
闻言贺志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只要太子没事,就算乌纱帽保不住好歹命保住了啊!”
“找啊!还愣着干什么!”
贺志安见他们居然还傻愣愣看着自己,一脚踢在底下人的屁股上吼道,“所有人都出去找!把你们还有我府上的家丁马夫,凡是能喘气的男人都派出去找!”
“找不到太子就别回来了!”
见人都走了,贺志安又摘了乌纱帽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宛若一条死鱼。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