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内已经布置了几桌酒菜,秦修仪,胡大莽等军中重要将领并硕果仅存的十三位守军都在受邀之列!
“这是我翠微城百姓的一片心意,唐将军切不可再推辞!”
见唐庸,马县令露面,萧先生微笑着远远迎过来!
早已落座的胡大莽等人一齐起身目迎唐庸,秦修仪扭怩一阵,终于也站了起来。
唐庸理所当然地安排在上座,萧先生,马县令左右作陪,再下为秦修仪和胡大莽!
而那位跋涉千里,孤身求援的杜南望居然没资格落座,只能侍立在一侧。
在唐庸的要求下,萧先生才命人给他加了一把椅子,而杜南望只敢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令唐庸啧啧称奇!
“唐将军,秦将军,胡将军,你们既是满城百姓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翠微城近四十年来最尊贵的客人,萧某与马大人敬你们一杯!”
众人落座已毕,萧先生率先起身,代表全城百姓向敢死队表示感谢。
“萧先生言重,保境安民是我等的分内之事,英勇无畏的八百守军和满城百姓才是真正的英雄,这第一杯酒应该敬他们!”
唐庸神色肃穆,想到战死的近八百勇士,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众人无不伤感,一齐起身道:“敬八百勇士,敬满城百姓!”
随后一饮而尽。
接受了萧先生,马先生的敬酒后,唐庸起身走到十三位勇士桌前,恭敬道:“唐庸再敬两位前辈,诸位勇士一杯!”
两位老人率众起立,连称“不敢当”,随后才饮尽了杯中酒。
唐庸却并不回座,向两名老兵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前辈可否遂了唐庸的心愿?”
“唐将军请讲,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两位老兵虽然被朝廷遗忘了数十年,但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守军的身份!
如今上官有所要求,他们当然无不遵命!
何况,从唐庸千里迢迢赶来解翠微城之围,再到他表现出的对守军的尊重和礼遇!
此时此刻,唐庸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唐庸道:“晚辈想借用两位穿了四十年的军袍……”
“属下遵命!”
两名老兵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要去解身上的衣服!
“不急!”
唐庸急忙按住两名老兵的手,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回头向胡大莽道:“老胡,你在城下拾到的竹箭收好了吗?”
胡大莽起身抱拳道:“收好了!”
唐庸又向秦修仪道:“好!秦将军,还有一件事唐庸要麻烦你!”
秦修仪怔了怔,道:“二爷请讲!”
“我要将翠微城守军抗敌用的竹箭,菜刀,扁担,锄头连同两位前辈的军袍快马送回神京!
再请秦将军妙笔将翠微城发生的一切记述下来,请虎侯转呈圣上!
如此可歌可泣,波澜壮阔的壮举不应该埋没在祁连山下!
它应该让圣上知道,让大华的每一个子民都知道!它应该流芳百世,世世代代被人传诵!”
唐庸神色激昂,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直击着众人的心灵!
几句话说得众人头皮发麻,短暂的沉默后,秦修仪郑重道:“二爷放心,能记述如此壮举是修仪的荣幸,修仪必不会让您失望!”
两名老兵老泪纵横,跪下道:“如何敢当!如何敢当!属下谢过唐将军!”
那十一名守军此时眼中也泛着异样的光彩,也许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军人的荣耀!
此后,宴席氛围终于越来越轻松,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胡大莽毫不意外地再次谈起敢死队在敌后与匈奴粮队周旋的经过!
不管说了多少次,他还是那样激情澎湃,眉飞色舞!
当然这样的故事,无论说多少遍都听不厌,何况在座不少人还是头一次听到。
萧先生感慨道:“上一次匈奴大举入侵还是百余年前,前朝牛大力将军在沉石矶以五万雄兵大破十万匈奴!
可比起唐将军以千人歼灭匈奴万余人的壮举,还是黯然失色!”
唐庸自然对什么牛将军闻所未闻,不过看萧先生的神色,就知道那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
“牛将军的确是近百年难得的帅才,沉石矶一战,匈奴元气大伤,近十年不敢南下牧马!”
秦修仪博闻强识,对牛大力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当然不陌生!
萧先生眼前一亮,欣喜道:“秦将军也知道沉石矶一战?”
秦修仪点点头道:“牛将军创立的长枪方阵至今是对抗匈奴铁骑的制胜法宝,泽被后世,素来为我等军中将领所景仰!
只可惜……只可惜昏德帝宠信奸佞,倒行逆施,即便有牛将军这样的旷世良将,最终还是为我太祖皇帝所诛!”
昏德帝即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据说他当朝时民不聊生,兵连祸结!
幸而太祖皇帝横空出世,扫清六合,席卷八荒,用了十数年时间平定战乱,养民生息,终于开创大华朝的万世功业!
听到这话,萧先生眸子中一抹黯然之色一闪而逝,他一言不发,只是连着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萧先生与秦修仪都是博学之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唐庸竟是一句也插不上嘴!
但他们谈论的大多都是前朝旧事,秦修仪每有独到见解,萧先生或是慨然喟叹,或是喜形于色,十分投入!
唐庸此时才猛然想起,翠微城本就是罪人之城,城中百姓大都是前朝罪人之后!
他们世居翠微城,几乎与世隔绝,要想聊些别的,估计也说不出些什么来!
“修仪曾听恩师提起,说是牛将军预感到前朝气数将尽,大厦将倾,曾搜罗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宝,以供复国之用,不知萧先生可有耳闻?”
“萧先生学贯古今,晚辈有一事不明,翠微城距北境中心千里之遥,地处偏僻,也非富饶,匈奴何以重兵攻城,甚至有不破翠微城,誓不罢休之势?”
秦修仪和唐庸几乎是同一时间向萧先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谁知一直优雅从容的萧先生听到这两个问题后,脸色难以掩饰地骤变!
而秦修仪和唐庸心中也咯噔一跳,相对而视,眼中都有惊异之色!
这两个问题若是分开问的话,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将它们放在一起时,隐隐有一种将相距百年的两个重大事件联结在一起的势头!
唐庸和秦修仪都生的七窍玲珑心,当然不会察觉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