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仅仅睡了两个半小时的俞济时来到大操场,看到七辆悬挂有省保安处直属部队牌照的道奇小汽车、十二辆都喷涂成迷彩色的卡车,立刻知道吴铭二旅的军官们带领辎重营汽车连前来报到,郁闷的心情顿时大为疏解,最后望向前方列队跑步而来的二旅军官,对身边的参谋长低声笑道:“二旅的官兵还是不错的。”
“确实不错,吴铭调教出一支好部队啊”
陈式正对此深有同感,二旅的科长和团长们没有因为吴铭的离去受到于扰,在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情况下,不但积极主动反应迅速,而且在最短时间内组织车队前来迎接,如此表现足以证明这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部队,比绝大多数中央军主力都要优秀,同时也证明了吴铭的坦荡胸怀。
刘国用率领二旅五名主要军官在俞济时前方三米停下,上前一步敬礼报告:“二旅副旅长刘国用,率直属各部主官及汽车连前来报到,请师座训丨示”
俞济时回了个礼,望向刘国用身后的张东宁:“张副参谋长,你们旅长呢?”
众人一听全都愣住了,没想到俞济时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询问的对象也是非常考究准确。
张东宁脑子飞转,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报告长官,听说吴旅长身体不好,辞职后去毛良坞修养了。”
俞济时立即皱起眉头:“只是听说?你这个主管情报的副参谋长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旅长在哪里,说得过去吗?”
“这……报告长官,吴旅长辞职离开之后,属下一直留在常山军营,所以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也没有接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张东宁算是豁出去了。
俞济时根本就不相信这通鬼话,但又拿张东宁没办法,只好转向张东宁身边的作战科长戴子冉:“戴中校,你知道吗?”
戴子冉上前一步:“报告长官,属下和旅部所有同仁一样,一直待在军营里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俞济时又问:“为何你们都称呼我为长官,而不是像你们刘副旅长那样,称呼我为师长?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你们师长啊?”
戴子冉立刻回答:“报告长官,我部现属省保安处直接领导……之前我部曾并入保安第一师,番号为保安第一师第五团,扩编之后,现番号为浙江省保安第二旅,长官您为我浙军最高军事长官,兼任保安第二师师长,但并不担任保安第一师师长”
“有鉴于此,属下只能称呼您为长官,而不敢称呼为师座。”
俞济时微微点了点头:“很好,解散吧,留下两辆小车即可,卡车装载弹药辎重,准备出发。”
“是”
刘国用领着二旅弟兄齐声答应,敬了个礼转身跑向车队。
陈式正连连摇头:“娘希匹,吴铭手下全是奸猾之辈,没一个好东西”
俞济时担忧不已:“不对不对,太正常了就是反常,这些人虽然一个个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显示出良好的纪律,可是我敢断言,他们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绝对不一样,还有没来的五团团长、副团长和各营营长,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俞济时长叹一声:“唉,事情棘手啊,五团和四个直属营的军官包括他们麾下各部,近五千官兵都是吴铭一手带出来的,军官大多数从吴铭奉命重组教导队时就开始就追随,官兵之间非常团结。”
“如今,改编的命令没有下达,一切都好说,他们还能各尽其责严守军纪,一旦改编命令宣布并调往江西,恐怕所有问题就出来了,搞不好还会有哗变的可能这个险值得我们冒吗?”
陈式正大吃一惊,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担忧起来。
一旁的张英年却很不服气:“大不了把各级军官全部撤换掉,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天”
俞济时严肃地询问张英年:“如此一来,这支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换军官很容易,拟份名单发道命令即可,可新任命的军官能否指挥这支从训练到作战都非常特殊的部队?能否像吴铭一样,最低三天给他们吃一顿肉?能否每月发足军饷还发放补贴?能否像原来的各级军官那样,和士兵们同吃同睡同训练?如果做不到,你想想后果将会如何?
“这……这……这也太特殊了吧?”张英年怂了。
陈式正苦笑道:“英年,赌气没有任何作用,师座说的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归根结底一句话:除了吴铭任何人都无法指挥和驾驭这支部队虽然我也很恼火,但这是事实,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改变。”
张英年还是很不甘心:“嘛个逼的吴铭,肯定是早有预谋的,养儿子都不用花这么大的本钱。”
俞济时非常客观,立刻纠正张英年的说法:“你只看到吴铭花大钱养兵,为何不想想这支部队哪里来的如此强悍精锐?只需回想一下吴铭为我们组建和训练的特务连花了多少钱,你就不会再去指责吴铭了……”
“更何况吴铭的二旅是目前中国军队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山地作战部队虽然我知道确实是如此,但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陈辞修、罗卓英他们说的,在取得围剿战役决定性胜利的广昌战役中,获得全军通报嘉奖的第十一师三十一旅,曾经与吴铭所部一起训练过,所以第十八军内部非常清楚吴铭所部的实力”
“据我所知,十八军同样在想方设法拉拢吴铭和他的二旅,只是不敢公开而已,由此可见,哪怕吴铭花再多的钱,他麾下官兵吃得再好,也是物有所值。”
张英年惊愕地望向俞济时:“之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啊?”
俞济时叹了口气:“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听到的……你只需看看我们的特务连,看看吴铭为我们训练的三个团就应该明白,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张英年垂下脑袋,再也不敢看向俞济时,直到钻进小车开往常山的路上,他还在细细品味俞济时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