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慌?唵?!看看你们一个个**样,像个军人吗?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是吞下毒药了?敌人还在五公里之外,肯定尚未完成集结,至少三个小时之内不敢冲进来,你们慌什么?啊!?”
吴铭的一阵大吼,吓得帐篷里的营连长们赶紧闭嘴,除了偷偷瞄一眼之外,没有一个敢于和吴铭对视,他们的团长那双深幽得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实在可怕。
看到大家恢复了平静,吴铭这才坐下:“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也就是说,中午之饭前我们还有时间准备,三个小时足够干很多事情了。戴子冉,该采取什么主动,该如何做,你来说。”
“是!”
戴子冉连忙站起,没想到自己和吴铭开玩笑时的攻防斗气,竟然真有用到的时候,这两个晚上睡觉前的嘴上推演过程中,他还多次讥笑吴铭黔驴技穷之后不择手段,不讲道德,连无辜村民都拿出来利用。
“磨磨蹭蹭干什么?为将者临危不惧该断则断,每耽误一分钟都要死人的,你知不道?”吴铭的吼声再次响起。
精神不集中的戴子冉吓了一大跳,红着张脸吩咐两个参谋把地图举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开始把吴铭之前的馊主意逐一道来,听得连排长们频频倒吸冷气,最后目瞪口呆。
戴子冉说完立刻退到一旁,也不管是否有人提出疑问,就把责任全都推给吴铭了。
吴铭扫视一圈,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吩咐两个参谋把地图举高点儿,重新将六个方向的破坏重点说上一遍,然后大声警告所有人:
“值此生死存亡关头,任何的小仁小义以及妇人之见通通都给老子收起来,否则不但你们要死,还会连累麾下弟兄跟着你们一起死,所以我要求你们,绝对服从命令!能做到吗?”
“能。”
“能做到……”
吴铭大怒:“全体起立!大声告诉我,能不能做到?不能的话我马上换人!”
“能——”
十几个营连长齐声大吼,吼得眼珠子都红了,吓得外面站岗的两个弟兄差点儿跌坐到地上。
吴铭满意地点了点头:“吕魁元留下,其他人马上去做,这么简单的事情在以往的训练中做过无数遍了,谁要是做不好,别怪老子收拾他!出发!”
营连长们几乎是冲着出去,吴铭示意两个参谋把地图放到弹药箱上,拉着吕魁元凑近地图,手指从地图上白果寨缓缓向东南方滑动,一边指一边在吕魁元耳边细声低语,等到吕魁元听明白了,吴铭的手指从东南方的山坳缓缓划向东北方的东隘口,最后在东隘口南面停下来。
吕魁元缓缓抬起头,无比震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大哥,心底里顿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
“我只需要工兵连的两个爆破手,带上突击二排的弟兄,足够了!关键是,最后那一爆恐怕要暴露目标。”
吴铭点点头:“够细心的,我很放心,最后一爆安排在傍晚六点整,我会尽量利用剩下的所有**,不够就用集束手榴弹,在村子周边至少五个方向弄出大爆炸,红军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绝对看不穿我们的企图……”
“等天一黑我们就开始分批撤退,哪怕被发现,我们也能占据东山岭,最多死守等人来救,红军哪怕有火炮也拿我们没办法,只需三挺机枪就能封死所有进攻的山道,那三条几乎在同一方向的山道你最熟悉,只能走一个人,来多少都不够当靶子打的。”
这下吕魁元彻底放心了,站起来默默敬了个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步离去。
######
吴铭的推测相当准确,**第四师一路遭受吴铭团侦察小队的冷枪袭击,虽然没打死一个人,但准确地打断了三杆战旗,还打伤了奋勇前冲企图以身诱使暗哨暴露的侦察连长的大腿,数十名侦查勇士最后连敌人在哪儿放冷枪都不知道。
各路前行的红军受到频繁骚扰,还找不到敌人的藏身所在,不得不加派两翼搜索队谨慎前行,严重地迟缓了行军速度,四个团到达预定位置时,均已超过中午一点。
两名跟随**第四师督战的军团参谋大为震惊,这下终于见识到了浙军吴铭团的阴险狡诈之处,看到了吴铭团侦察兵的真实水平。
到达预定位置的各主力团刚刚停下进食,就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得全部站起来端枪备战。
系列剧烈爆炸过后,什么声音都没了,很快又听到各个方向传来几声零星枪声,之后再次沉寂下来。
亲率后备团负责南路包围的师长郭天明急得不行,他从高高腾起的浓烟中,辨认出茅排岭的正东、东南、正西、西北这些方向发生了大爆炸,这巨大的震动和冲天的硝烟,绝对不是炮弹或者手榴弹能造成的,而且可以判断绝对是敌人干的。
可是,各路主力之间都隔着大山,虽然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但没有无线电台根本无法及时联系,敌人到底干了什么,郭天明和随队的督战官们都不知道,越是不知道就越着急,可又不敢轻率前进,深恐被一直在暗中监视的敌人有机可乘。
半个小时之后,全身湿透的政委谢维俊从东南面跑来,一见到郭天明就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敌人非常奸诈,也非常残忍,竟然炸毁了东山岭南角大片河岸,原先可以走人的十米长河畔道路全被炸没了,要想过去必须得掉头,从上游三公里水浅的地方涉水过到对岸才行,可如此一来,耗费时间不说,整个行军队伍就暴露在白果寨敌人的打击之下,无法按照计划利用白果寨西南山脚那片有利地形了。”
郭天明大吃一惊,终于明白各个方向的大爆炸意味着什么了,着急地说:
“恐怕正在往村子西北方包抄的三团也遇到大麻烦了……距离西北村口三里左右也是差不多的地形地貌,只要炸掉那段于半山间凿出来的小道,下面就是三十几米深的深涧,根本没法过啊!”
三十多岁的军团参谋陈峰连忙问道:“敌人怎么会这么干?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干同样把自己给困死了吗?”
郭天明耐心地解释:“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们面对的这股敌人很不一般,决对不能拿平时的思维来衡量他们,别的不说,只说眼前,负责我们东边的四十一团肯定没办法前进了,还必须留下一部分人在那儿守着,防止敌人从那里溜出去,或者通过那个地方绕到我们身后来,而且四十一团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赶紧后退三公里,过河后冒险前进,一个是与我们合兵一处,利用优势兵力徐徐向前压迫。”
陈峰想了想又问:“为什么非要退到三公里之后才渡河?不能直接泅渡过河吗?河面很深很宽?”
谢维俊连忙解释:“宽倒是不宽,只有十余米左右,最窄处只有六七米,不过确实很深,我们的战士都是全副武装,根本跳不过去!要是冒险渡河又太过危险,本身河流就很湍急,前几天又刚下过两场大雨,山洪下来了,水势凶猛,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负重过河了……而且,我们大半战士不会水。”
“就不能扎竹排?”
陈峰又提出一个可能。
谢维俊非常无奈:“整个地区就是那片地方怪,河道两边偏偏不长竹子,树木都在山上,砍下来沉甸甸的也不能浮起来啊!”
陈峰无语了,仿佛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真邪门儿,难道敌人连这么细致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不会,绝无可能,这才驻扎几天时间……”
“老陈,你还别说,兴许就是这样,你看过我们缴获的那份地图了,就是这个吴铭团自己画的,从地图上可以明确看到,他们对周边十公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比起我们还要熟悉。”郭天明提出自己的意见。
陈峰看到谢维俊等人都点点头,感到很不可思议:“这么说起来,这个吴铭团岂不是我们从未遇到过的劲敌?”
郭天明没有说话,摇摇头掏出望远镜观察前方山头的动静,谢维俊知道郭天明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愿意与这个热衷于纸上谈兵的军中秀才多说,可不说还不行,生怕引起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谢维俊只得拉他到一边去,打开地图细细分析。
弄到最后,陈峰张大了嘴巴:“六个主力团打一个不满员的蒋匪军一个团,竟然还如此困难,传出去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