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中央军第五十二师,是不是上个月*******新颁布的整理师?”戴子冉问道。
吴铭摇摇头:“蒋委员长的几个嫡系师还没整理出来呢,哪里会轮到第五十二师……根据这几个月的内部战报看,年初的时候,代理师长李明取代调往第二师任师长的韩德勤,成为了第五十二师新任师长,广东籍的李明好像不是黄埔系的,估计再怎么整理也没他什么事。”
吴铭在田家热情的招呼下,接过茶水缓缓坐下,由于弟兄们太多,只能在门口等候,没想到吓得乡亲们不敢来了。
田二哥匆匆把信拿出来,吴铭看完后非常高兴:“大叔大婶,几位大哥大嫂,正刚兄弟有出息了,立下战功后,获得他们长官和南昌剿总司令部的特别举荐,不用考试,也不用经过一年的入伍生训练,直接进入南京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九期深造,还有两年时间就能毕业,出来就是带兵的军官了。”
“吴道长,那你现在呢?你当了多大的官?”田二哥好奇地问。
吴铭摸摸衣领上的中校领章:“我和正刚不一样,我是浙江保安部队的,属于浙江省政府直接领导,而正刚是蒋委员长的部队,归中央政府直接领导,所以哪怕我当个队长,没法跟他比啊!”
挤成一团的田家男女老少高兴不已,虽然不知道吴铭这个队长有多大,但是吴铭带着几十个兵,个个有长短枪,马背上还有两挺机枪两门小炮,这样威武仍然不敢和自家正刚比,估计正刚真是苦尽甘来,遇到贵人步步高升了。
吴铭掏出钢笔和笔记本,记录信封上田正刚的通信地址,然后叫弟兄们把礼物搬进来,饭也不吃,借口军务繁忙便离开了。
淳朴热情的村民们哪里肯依?男女老少追出来挽留,却无法追上战马的速度,只好作罢。
前往东面煌固镇的路上,吕正德打马上前,和吴铭并行:“你先前不是打算在田家村招兵的吗?怎么最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吴铭说出心中的苦楚,随后指着北面的大山和山下的各处,将自己当初怎么获得山上祈真观道士的拯救、怎么认识田正刚、怎么被官兵包围、田正刚怎么送他逃命等等,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吕正德,听得吕正德和身后的吕魁元、戴子冉等弟兄长吁短叹感慨万千,这才明白吴铭此刻的复杂心情。
来到熟悉的三岔路口,遥望北面那座破旧的土地庙,吴铭心潮起伏倍感伤心,沉思良久,他吩咐吕正德带领弟兄们返回客栈,等候李琨他们传来信息,自己则带着戴子冉、吕魁元和雷鹏三人,拿上剩下的两匹咔叽布、一箱进贤烧酒和几包糖饼,向北进发。
路上不时遇到避让一旁的农人,吴铭也不说话,到了煌固镇外路口,直接打马拐进左边小道,前行数百米,远远就看到蹲在竹根下破竹篾的刘启发。
为了避免误会,吴铭只好先开口叫了声“启发大哥”。
打着赤膊的刘启发惊愕地站起来,盯着下马而来的吴铭几个,手中的柴刀握得紧紧的,又是惊慌又是疑惑,直到吴铭含笑走到他面前,他才惊喜地扔下柴刀,上前热情相见。
得知刘启发的三个儿女都在镇中学堂免费读书,吴铭开心地笑了,叫魁元几个把布匹和礼物全拿出来放到地下,再掏出十个大洋放在礼物上,掏出笔记本打开,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撕下来交到刘启发手里:
“启发大哥,兄弟我军务在身,不能久留。这是我的通信地址,以后你儿子如果读书遇到困难,可以给我写信,也可以去找我,走了啊!”
“哎哎、哎哎!吴兄弟、吴兄弟啊……”
“回去吧!”
没等眼泪哗哗的刘启发追上去,吴铭已经打马离去,拐过小树林,转过田坎,吴铭突然发现,前方近百名身穿灰色军服的官兵和民团乡勇堵住了路口。
百余人看到吴铭几个在三十余米外勒住马,立刻举起枪对准吴铭几个,其中一个当官的厉声喝道:“放下武器,老老实实走过来出示证件!”
“嘛个逼的!”
吕魁元和雷鹏端起冲锋枪,飞速上膛。
吴铭立刻举起手,大喝一声:“别动,在这儿等我!”
说完,吴铭翻身下马,大步走向百余名高度紧张的官兵和乡勇,在他们面前一米外停下,顶着四支枪口,从上衣口里掏出证明和军官证:“看清楚了,别乱来。”
“啊!是浙西保安司令部的?真是中校啊!对不起了,长官,你们这身绿色军装很少见,请问长官不会是来给陈老爷子祝寿走错路了吧?”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还算是懂礼,示意麾下弟兄和民团收起枪。
吕魁元三人飞快打马上来,恶狠狠盯着这群混蛋,中尉看清三人手里的美国冲锋枪和腰间的柯尔特手枪,顿时惊得后退一大步。
“没事,我们是为侦缉一件大案过来的,这事说起来和你们北面书架山和石人山的几股土匪有关。”吴铭含含糊糊地说道。
中尉盯着吴铭年轻俊朗的脸拼命回忆,不一会儿突然惊叫起来:“吴长官,你就是破获轰动全国的正觉寺大劫案的吴铭队长?”
吴铭笑了笑:“正是鄙人,可以让你的弟兄们收起枪了吧?”
中尉立即驱散自己的弟兄和乡勇:“吴长官,请您见谅,之前我还以为您是来陈老爷子家祝寿的,可没理由钻进偏僻的小路来啊,接到乡勇的报告我就过来了,看到长官几个身上的服装不对,为防万一,委屈长官了。”
吴铭示意吕魁元几个收起枪:“听你口音是南昌人?”
“长官明鉴,我们是从南昌护送陈科长回乡,操办老爷子五十岁大寿的,过两天就得回去。”中尉对几次上中央报纸的吴铭很有好感。
吴铭却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起来,陈仲康还留在家里?”
“在啊!陈太太也回来了,汪专员也在,本地不少乡绅都在,都第三天了陈府还是很热闹……怎么,吴长官认识陈科长?”中尉机灵地问道。
吴铭心里没来由一阵隐痛,咬咬牙,转向吕魁元几个:“你们谁的马上还有礼物?”
“没了!”
吕魁元摇摇头,望向雷鹏,雷鹏又望向戴子冉。
戴子冉耸耸肩:“你们别看我,除了武器和证件,我身上还有二十大洋。”
吴铭嘿嘿一笑:“陈老爷子是个慈祥长者,陈仲康科长是留学日本回来的大才子,他们一家都很好客,还有那个汪专员,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这个专员恐怕当上没一年。肚子正好饿了,干脆我们也祝寿去,没有礼物没关系,情谊为重嘛,哈哈!”
吴铭说完,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径自向镇子前进,一群官兵和乡勇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吕魁元和戴子冉三人打马跟上,细心的戴子冉越想越不对劲儿,着急地向身边的吕魁元问道:
“大哥的举止和脸色不对啊!会不会出事?”
“出个屁的事!刚才被枪指着,老子现在还一肚子火呢,真要是大哥看谁不顺眼,开枪扫他娘的就是了,驾!”
吕魁元打马追上吴铭,不声不吭的雷鹏也策马跟上,吓得戴子冉连忙跟上,好在吴铭进入镇中街道放慢了速度,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镇子里极为热闹,但是吴铭信马而行,神态平和,从容不迫,三个全副武装的弟兄策马紧随其后,可还是吓得人群纷纷躲避,瞬间破坏了这里安宁祥和的气氛。
站在陈府大院门外迎客的中年文人看到吴铭几个来到大门口还不下马,刚要大声呵斥,就被吴铭冷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没等他反应过来,吴铭已经下马来到他面前,掏出军官证在他面前打开,让他看清楚之后缓缓收回去:“麻烦你禀报一声,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属第五团中校团长吴铭前来贺喜!”
“好好、好好!请长官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中年文人转身进去,背向吴铭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家伙悄悄向站在门口的四位荷枪实弹的官兵猛使眼色,四个官兵立刻解下枪支围了上来,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十几个官兵快速冲出大门,转眼间警惕地将吴铭四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