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公子嘉认真地思考,吕瑞姜暗地窃笑:为难嘉哥哥苦思冥想,幸好她还有后招——不过,在她出手之前,她必须先弄清几件事情!于是,吕瑞姜清了清喉咙,说道:
“嘉哥哥,瑞姬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
“甚么事?”公子嘉回过神来,顺势地反问。
吕瑞姜道:“你想不想回临淄?”
公子嘉一愣,陷入深思:吕瑞姜之言,是问他愿不愿意归顺吕邗姜的麾下?——这是吕瑞姜在替吕邗姜招揽他么?……说笑了罢?如果吕邗姜真的仁慈,就不会将他流放才对!这会子是不是听说吴国要打齐国,心神慌乱,生怕诸公子们趁机叛她,因生心虚,才对诸公子们施以好脸色,方才尝试地拉拢他们?
想到这里,公子嘉脸色一沉,心情十分不快。
吕瑞姜眼尖地发觉,公子嘉由高兴到失望,飞快地思量片刻,及时地补充道:“邗姜姐姐当初是为了尽快稳定齐国,这才让哥哥们受了一些委屈,还请哥哥们莫要见怪——这不,邗姜姐姐不是内心愧疚,才派了瑞姬来游说嘛?……”
想了一想,吕瑞姜眨眼道:“不止嘉哥哥你哦~锄哥哥那儿也有人哦~”
公子嘉并未询问劝说公子锄的是何人,只淡淡地道:“吕邗姜此举是何意思?”
“还能是何意思?”吕瑞姜翻个白眼,“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相亲相爱不是很好?——非要舞刀弄枪,又是何必?……再者说了,你们平平安安地生活临淄,岂不很好?难道非要举兵反叛,给国家造成动乱?”
公子嘉张了张嘴,竟然没法反驳——
说得好有道理,公子嘉无言以对!
哼了一哼,公子嘉嘀咕道:“真要兄妹友好,以前怎不开解?——不就因吴国攻打齐国,这才慌了神么?……”
吕瑞姜惊呼道:“嘉哥哥,你竟也知晓?”
“知晓甚么?”公子嘉奇怪地问。
吕瑞姜道:“你都被流放了,还关心齐国会被吴国攻打!”
公子嘉嘴角抽了一抽,叹道:“本来是不清楚,奈何……”
——奈何,有一吴使专门地潜伏而来,鼓动他去招兵买马,替自己争一口气!
惜叹他在吴使的帮助之下,刚有一点起色,便被当地夷城人给破坏了!
而那吴使,也倒霉地死在那场混乱之中。
顿了一顿,公子嘉闭上嘴巴,却是不想再说下去。
吕瑞姜也机智地转移话题,不去触碰公子嘉的痛楚——清了清喉咙,吕瑞姜突然指了一指公子嘉的脑袋,轻喝:“别动!”
公子嘉当真一动不动。
伸出手来,吕瑞姜从公子嘉的头发里取出一根羽毛——应是夷城人的毛帽所掉落下来的。
公子嘉瞥了一眼那根羽毛,好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倒挺好看……谢谢。”
最后两个字,公子嘉说得极轻。
吕瑞姜把玩手里羽毛,打趣道:“你若喜欢,咱们可以多收集一些,做一只羽扇,可好?”
“再讨好吕……女君,是么?”公子嘉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由本公子亲手送出,想必很得女君喜欢罢?”
吕瑞姜心中一喜:公子嘉愿唤邗姜姐姐为女君,说明他认可邗姜姐姐!
既能认可邗姜姐姐,那离他们重返临淄,还会远么?
兴奋地,吕瑞姜小声道:“嘉哥哥,想不想出狱?”
公子嘉果断道:“做梦都想!”
吕瑞姜眯了眯眼,环顾四周——说来这夷城地牢相当简陋,治安也不错:牢里只有吕瑞姜他们一行人,竟没多余的犯人!并且,说是地牢,不如说是一间干净的密封屋子:几十人窝在这儿,显得别样空旷。
吕瑞姜绕着密封室子走了一圈,顺便敲了敲墙。
“你在做甚么?”公子嘉虚心地求教。
“在敲有没有机关……”吕瑞姜随口一说,骤然地闭紧嘴巴,反应过来:糟糕!这又不是电视剧,哪来的暗道?
咳了几声,吕瑞姜故作感叹,叹道:“这墙真结实啊!”
吕瑞姜干巴巴地缓和气氛,公子嘉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似被公子嘉盯得难受,吕瑞姜都不敢打趣说再不济,咱们几十来人,直接撞墙,破墙而出好了——挪到狱牢门口,吕瑞姜瞪着唯一算是通风口之地,深深地吸气,用力地吼道:“来人啊!冤枉啊!来人啊——冤枉啊——!……”
公子嘉等人皆都吓了一跳——公子嘉急忙捂住耳朵:这个瑞姬,嗓音倒都刺耳,吼得他的双耳都快聋了!
岂料,吕瑞姜卖力地嘶吼,引来一名夷城狱卒的到来——
“吼甚么?叫甚么?活得不耐烦了,是不?”那名夷城狱卒满脸不快。
吕瑞姜趁机道:“快叫你们老大过来!本姬身负重要机密需他向汇报!”
“你……?”那名夷城狱卒被吕瑞姜这番忽悠,迟疑不定地打量吕瑞姜。
吕瑞姜道:“骗你做甚?——还不叫他过来!迟了一步,你担待得起么?”
那名夷城狱卒便将信将疑地找他们老大去了。
眼见夷城狱卒离开,公子嘉头都大了,结巴道:“甚么机密?为兄怎地不知?”
——你自是不知,因为连我都不晓得!
这无非是一句谎话罢了。
幸运的是,对方信了!
吕瑞姜翻个白眼,撇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公子嘉:“……”
总觉得……他疑被吕瑞姜嫌弃了。
吕瑞姜一行人安静下来,默默地等待夷城牢头的到来。
半晌之后,夷城牢头果然来了。
那夷城牢头气势汹汹道:“谁有机密要事,要来禀报?!”
瞧他这副模样,仿佛在说:听不到满意的情报,后果自负!
吕瑞姜先道:“我是瑞姜,齐王之女——齐王你知道罢?”
“……就这事?”那夷城牢头明显不信,哼了一哼,神情有些怒发冲冠。
吕瑞姜道:“先别走——他亦是齐王之子!……你明不明白,你藐视王姬和公子,是会被重罚的?”
那夷城牢头满脸嘲笑,挑衅道:“罚呀?——谁能罚?你么?……”
吕瑞姜简直要跪了:这夷城人真不好搞定——话说她出门时,好像甚么也没带呀?连女君的赦免文书也没,只光带足了盘缠,也难怪他们不信……唉~现在想来,牛车里的钱帛怕是成了他们囊中之物了吧?
转了转眼珠子,吕瑞姜计上心来,神秘兮兮道:“瑞姬真的秘密——你且过来,瑞姬只对你一人说去。”
那夷城牢头皱了皱眉,不满道:“要说便说,何必神神叨叨!”
吕瑞姜道:“那事只有你才能听去,旁人不行——你过来嘛~”
睁大双眼,吕瑞姜庆幸她才进牢,个人还算干净——眼里含情,吕瑞姜作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楚楚可人地望向那夷城牢头。
那夷城牢头心底一荡,当真走了过来。
靠近吕瑞姜,那夷城牢头温声道:“你怀有甚么事?……”
说到「怀」字,那夷城牢头不怀好意地瞟向吕瑞姜的胸口,意有所指。
吕瑞姜差点翻脸。
好哇~竟敢占她便宜!
怯怯一笑,吕瑞姜伸出手来,似想握住那夷城牢头。
那夷城牢头也很配合地靠向吕瑞姜,二人只隔一道青铜牢门——
好机会!
再次感谢造出夷城的牢门,分明是给犯人制造逃狱的机会:粗厚的铜柱一条一条地竖扎一排,成了通风的墙门,只需把手一伸,就能够到门外——如今门外站着夷城牢头,再不抓住他,还要等到何时?!
目光一闪,吕瑞姜一把抓住那夷城牢头,喝道:“还不帮忙!”
瞬间地,一群护卫们一拥而上,直把夷城牢头死死地扣住——
大意的夷城牢头,绝对想不到,对方会采取这种方式!
现在,他被十来只大手抓头抓臂抓腿,整个人都贴上了墙门,宛如被蜘蛛网困住的蛾子,动弹不得!
“放……放手!”那夷城牢头吃力地大叫,惊恐不已,“来人啊!有人想越狱!……”
吕瑞姜怒道:“你还敢叫人?!”
心下却后悔得要死:早知就该捂住他的大嘴!
那夷城牢头的叫声,立即叫来了好几名狱卒。
乍一瞧见自家上司被抓,狱卒们大惊失色——
“快放手!”一名狱卒怒斥,“你们都不想活了吗?……有话好说!”
许是想到对方人质在手,狱卒总算记起千万不要得罪犯人——
吕瑞姜甩了甩头:沦为犯人,真不是她本意——但在此时,她顾不得许多,冷着一张脸,威胁道:“放我们出去!”
狱卒们当然不敢擅自作主,齐齐地拿眼望向夷城牢头。
许是担心小命不保,那夷城牢头也是甚没骨气,连忙道:“开门,开门!”
一名狱卒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一群护卫们冲出牢门,以多敌一,径直地将那几名狱卒反制!
绰绰有余地,余下的四名护卫们则把夷城牢头从牢墙上抓了下来。
松开双手,吕瑞姜这才转头瞅向公子嘉,施施然地说道:“出去呗?”
公子嘉愣头愣头地起身,冲向牢外,甚至还因激动,差点被绊了一跤!
但他浑然都不在意,自不胜喜,高兴道:“得……得救了!”
牢外,乌云密布,却挡不住吕瑞姜一行人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