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邗姜姐姐,这道食物属于阴寒系列,千万别碰!”
“夫人,秋必不能同意您出门的要求,还望您能恕罪!”
“邗姜姐姐,你想做甚么?——让瑞姬来,你别乱动!”
“夫人,莫去塘边,以免失足!勿要独自行走,免得摔跤!”
……吕邗姜入住晏府第三天,田穰苴眼皮一跳,瞅着吕瑞姜和秋必一前一后,几乎夹住吕邗姜的一举一动,不由地扶额,直觉她们太过热情,以至于田穰苴有点不忍直视。
偏偏吕瑞姜和秋诗犹不自觉,叽叽喳喳,喊得可欢了。
吕邗姜也头大不已:她是怀孕了不假,又不是马上产生,何必这般小心翼翼?——仿佛她一不小心,就会流产似的……
啊~不对,才不能这样咒自己!
快速地抛开不好的念头,吕邗姜刚想反驳几句,便被吕瑞姜和秋必联手说服,说得她只好乖乖地按照她们的嘱咐坐这吃那,都不敢有半点逾越之举。
田穰苴虽不忍心吕邗姜被人束缚,但见她被侍女们贴心地照顾,也就狠下心肠,不再理会那两名侍女了——抽空与吕邗姜简单地汇报一下,吕邗姜得知田穰苴即刻要去执行恩主晏圉的任务了。
吕邗姜第九次保证道:“苴儿可要好好办事,邗儿也定会保重自身,绝不让自个儿遇到任何危险——”吕邗姜信誓旦旦地说,期待田穰苴能够放下心来。
田训苴又搂着吕邗姜,二人亲昵好一会儿,终是恋恋不舍地分开。
至此,吕邗姜开始了漫漫的安胎日子。
晏府,议事厅。
晏圉正坐中央,环顾一众门客——田穰苴坐在一处比较显眼的位置上,时不时地受到其他门客们目光的洗礼:没办法,谁让田穰苴是新人入府呢?……若不是隐约地听说田穰苴曾是某个了不起的人物,众门客们大抵都要挑衅他一番,才肯罢休呢?
田穰苴曾经任职大司马一事,被晏圉捂得严严实实,没让门客们得知。
是以,这群门客们还在猜测田穰苴到底擅长甚么。
——瞧一瞧田穰苴,虽说相貌堂尝,端得年青,额头却有一束白发,则教人好奇他的真实年纪……但是,门客们尚且知礼,都没冒失地上前询问,只在暗地打量田穰苴,好奇他是何来头。
便听晏圉清了清喉咙,说道:“有关晏村纵火一事,想必诸位已然听过——本将意欲将那纵火犯斩首,大王却听信公子驹的恳求,竟想放过那个纵火犯……诸位,你们有何办法,说服大王,让大王下令,斩他首级?”
门客们面面相觑。
“据说,那个纵火犯是公子驹府上的门客!”有知情者低声地讲解,“那人新晋不久,估计是想博得公子驹的信任,这才前往晏村去请某个隐士,却被拒绝……那个纵火犯,急不可耐,竟想放火烧村,逼那隐士同意,幸亏被恩主遇上,恩主便拿下那个家伙。”
“哦。”众门客们听罢,恍然大悟:难怪公子驹要向齐王保下那个纵火犯,敢情那个纵火犯和公子驹是一伙的。
“为何齐王会同意?”另一门客不满地道,“按照齐国律法,敢纵火者,必斩首不赦——公子驹是用了何种法子,竟能说服齐王?”
第三个门客道:“这有甚么?——公子驹好歹是齐王之子,服软几句,齐王莫非还要冷情?”这位门客的发言立即得到众门客们的反感。
只听众门客们接二连三地呛声道:“齐王一向公正,视大齐礼法为准,定是因有甚么事情,才使齐王改口——你可莫要再说齐王的坏话,不然别怪在下不客气!”
很快地,议室厅里,众门客们争相吵起。
可是,他们越吵越偏,偏了话题:由原先的纵火犯直接跳到诸公子们的言行,争得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晏圉静静地望着这群门客们吵闹不休,不置可否。
余光一瞥,晏圉瞥见田穰苴淡定地饮水——
是的,饮水,而不是饮酒。
“田先生——”晏圉发话,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你怎地不喝酒?”
与门客们一样,晏圉也问了一句无关要紧的话题。
每个门客的案几上,都摆有两只铜壶:一只铜壶放的是水,另一只则是酒。
方才,田穰苴喝的是水。
“苴不便饮酒,这是规矩。”田穰苴意有所说地回答。
可不是?——军中禁酒!
作为曾经上了战场的田穰苴而言,他的确不喝酒。
晏圉淡淡一笑,突兀地问道:“换作是你,你该如何说服大王?”
田穰苴神情淡然,答道:“为何说服大王?——朱喾泽的罪名,不能仅凭公子驹的求情,便能洗净双手,不如再示意其他诸公子们,就说大王之所以同意公子驹的请示,是因为大王想将嫡公子之位传给公子驹,不然如何解释一向必死无疑之人为何能幸免一死?”
朱喾泽?
——朱喾泽是谁?
众人一阵茫然,搞不清朱喾泽此人是谁。
晏圉一脸愕然,半晌才记起朱喾泽赫然是那纵火烧晏村的犯人。
轻轻地抚掌,晏圉觉得双眼一亮:田穰苴这条毒计,甚是巧妙——
计谋虽然普普通通,但若搁到诸公子们的头上,那必事半功倍!
想一想,诸公子们都对嫡公子之位虎视眈眈,一旦听闻嫡公子之位将落到公子驹的身上,必会心生妒忌,到时他们相互斗争,定让大王看清那群公子们的嘴脸,到时再派他来平安乱战,亦能名扬诸国……
而那个纵火犯,无意之间成了诸公子们相互争伐的导火线,未必不比他直接被斩首来得痛苦——公子驹被诸公子们围歼,他却无能为力……还有甚么惩罚比这更好的吗?
有时活着,比死还痛苦。
遮住眼底的狠意,田穰苴笑意渐浓。
这就是朱喾泽得罪田穰苴的下场!
晏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寒,尤其是他无意之间瞥见田穰苴的时候。
田穰苴的笑容,看起来威言凛凛,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总让人感觉他笑起,带着三意冷意,四分残酷,二分轻蔑,一分真诚,委实令人不舒服!
心下一凛,晏圉总算觉得田穰苴不愧是大司马,手段……确实令人胆寒不止。
——以上,仅限田穰苴没遇到吕邗姜的时候。
一旦遇到吕邗姜,田穰苴的智商和狠意直线下降!
不过,尽管如此,田穰苴也不是好惹的。
希望晏圉……他没得罪过田穰苴罢?
想了再想,晏圉后知觉地回想他到底有没有得罪过田穰苴。
答案是:没有!
晏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竟为此松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门客们,则面面相觑。
这位名唤田先生的家伙,脑袋瓜子倒挺好使啊?
即使这条计策普普通通,甚至只需一条流言便能执行,但对诸公子们而言,当真戳中他们心窝——齐王渐老,却不立嫡子,诸公子们对嫡公子之位已是双眼通红,谁敢碰之,必引其余公子们的敌视!
“佩服,佩服。”门客们终于服气,毫不吝啬地赞赏。
田穰苴却傲娇地扭过脸去,故作高冷,不予理会。
晏圉笑了一笑,并不计较,又和门客们将田穰苴的计划补充完整,以便完美地实行。
众人讨论一番,拟出方案,由晏圉着手布置,而众门客们则无所事事,又恢复了吃喝玩乐的懒散——本来,有几名门客们欣赏起田穰苴的才华,想与之交好,却被田穰苴不冷不热的态度闹个大红脸儿!
就这样,这群门客们十分上道地不再拜访田穰苴。
田穰苴喜得所见:让他们忙于琐事也好——他的计策,可不是一天、两天之内就能见成效的……但愿那群门客们,可别教他失望。
毕竟那天,他们可是讨论了许久许久。
……没了晏圉的命令,田穰苴又专心地陪在吕邗姜的身边,比吕瑞姜和秋必还贴心,吕邗姜想要甚么,田穰苴就满足甚么,其宠妻劲儿,直教吕瑞姜和秋必大开眼界:
“夫人,你想吃甚么?”
“夫人,你想去哪里?”
“夫人,这道菜不好,别吃了。”
“夫人,为夫陪你散心,可好?”
“邗儿,苴儿想听宝宝的动静……他为甚么不动了?”
田穰苴一把年纪,很没脸皮地腻着吕邗姜。
吕邗姜习惯性地抚了抚田穰苴的脑袋,宛如在安抚大龄孩子一般。
偏偏田穰苴不知羞耻,反而一个劲儿地倒贴……
——这货一定是穿越的!
吕瑞姜闷声地大叫,却不敢询问。
与秋必暗暗打个眼色,吕瑞姜很自觉地,守在了门外——
自打田穰苴清闲下来,吕瑞姜和秋必就成了田穰苴和吕邗姜相处的绊脚石。
幸好吕邗姜善解人意地传递抱歉的眼神,否则真让吕瑞姜伤心:她拼命这么久了,还比不上田穰苴,那也太没用了——幸好,幸好邗姜姐姐还记得她的好!
日子就在田穰苴的胡搅蛮缠里匆匆而过,而吕邗姜的肚子,也终究一天一天地大起——还记得吕邗姜怀孕的第三个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