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天凉,比任何时期来的都更为的兴盛。
这五年,当大凉皇帝立萧祁御为太子后,父子齐心,不仅威名震边关,而且,满朝文武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团结,上下齐心协力将大凉整治得越来越繁华。
只要哪里有贪官污吏,太子之剑必亲自斩到哪里。
是以,如今的大凉,是既往开来的强盛。
边境之上,国力强大的凉国,年年都会阅兵操演,以此来威慑四方,令敌国再不来犯。
短短五年,大凉之强盛,已达历史巅峰——曾经驻守边关的猛将,如今一举成为太子,其他三个国家都在担忧,大凉会生出一统天下之心。
然而,凉帝却老了,华发渐生。
五年了,他始终没有把容夕找回来了,但让他欣慰的是,儿子萧祁御的治国水平,足担储君之责。他日百年之后,大凉有如此明主,自是天下之幸。
只是,有一件事,却让凉帝甚为烦忧,那就是这个痴子啊,至今未立东宫太子妃。
“父皇,儿臣什么事都能依您,独独这件事,是依不了您的,太子妃之位,儿臣只给沐云姜。
“一日寻她不见,儿子臣就一日不立太子妃。”
不立太子妃也就算了,最最让他恼火的是,这小子吧,竟傻傻的,不肯再近女色,东宫之中,没有任何女眷,日日夜夜,独守空房。
凉帝虽然知道心中有牵挂,其他女子在自己眼中便是浮云,但是他可是太子,太子是需要子嗣传承的。喜欢归喜欢,但江山社稷,需要后继之人,怎么能如此任性的不碰其他女人……
然,不管他如何逼迫,这小子就是不为所动。
为此,太皇太后曾赐下美人,他也下过圣旨,送了佳丽入府,可那些女子都被他赶去了皇庄住,第二日便来请罪,愿意闭门思过,但绝不认错。
是以,五年了,东宫之内,只有他一人。
平日里,这位皇太子,除了忙政务,就是练功夫,闲暇之余,他就会借机去四处查访沐云姜。
结果呢,沐云姜却像是死去了一般,查无下落。
*
又是一年深秋至。
这一日,早上朝会时,凉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沉着脸落下一句:“太子,散朝后,立刻到御书房见朕……”
散朝后,萧祁御跟着父皇回御书房,心里有点暗暗郁闷,无他,五弟萧祁翎今日传出喜讯,他与孟疆生下了一对龙风胎,这已是他们第三第四个孩子了。
反观自己,连女人都没留一个,做老父亲,气得不行,恨他不曾开枝散叶,所以,今日赐完名后,他就冲自己黑起了脸来。
唉,以前,他是无比渴望得到父爱的,如今呢,他却觉得当年没让父皇那么看重也挺好的,至少他不会逼自己生孩子,收女人。
头疼。
“给我一个时限!”
一进书房,凉帝萧离就下了一道命令:
“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肯放弃?萧祁御,你可是太子,太子的任务,不光光是监管天下,更得保证这座江山后继后人。”
又要来谆谆教诲了。
“父亲,儿臣才二十七……”
他努力强调自己还年轻。
“朕二十七时,孩子都满地跑了。”
萧离瞪着这个让人操不完心的儿子。
以前希望他断子绝孙,现在盼着他百子千孙。
这种矛盾心理,实在是没法言说了。
“爹,儿子还想再等等,现在,您康康健健的,儿子呢,也是整天忙忙碌碌的,大家都有事忙。等哪天我需要考虑继承人时,如果儿子还没找回她,那不是还有五弟家那两个仔吗?大不了过继了一个……”
他老早就已经想好了,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萧离气得把一方好砚台给扔了过去。
萧祁御连忙把它接住,急忙解释道:“爹,儿子若是再娶,阿姜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您就纵容儿子一回吧……儿子就只任性这一回。儿子只要她。她性子烈,容不得我三妻四妾的。爹,要是我娘也在,您若后宫这么多,您觉得她愿意留下吗?”
萧离语塞,盯着自己手上那只琉璃彩玉瓶,走了神:
所以,这么些年,一直没把容夕找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唉!
他觉得十有八九是的。
那个女人,刚得不行。当年订亲时,她就这么说过的。后来,她也这么做了。只要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了,她就断断不会原谅他。
然后这么多年,他却纳了一个又一个,她肯定厌恶他。
如此一想,他郁闷啊!
将那无辜的玉瓶放下,他坐下了,示意身边的内侍给自己按一按太阳穴,闭着眼,待那口气消了,他终于换了话题: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说一说大齐吧,你觉得大齐这是什么情况?”
终于谈到正经事了。
去岁入夏,大齐发生了惊天大变,国都之内,竟发生了瘟疫,皇宫上下,无数皇族惨遭了厄运,皇子死了一个那是又一个。基本上都死绝了。
后来瘟疫被控制了,昏迷不醒的皇帝也醒了,皇后对外宣称找回了失败二十年的公主,经大司祭用倾城之玉测试,公主乃是大凉名正眼顺的继承人。
今年入春时,公主已被敕封为皇太女——最最诡异的是,这位皇太女入宫时,已成亲生女。小公主已有四五岁。
而至今,外头人无人见过皇太女的尊容。
据说,皇太女一直戴着半截面具,天鉴司说的,直至皇太女登基之日,皇太女都需要半遮面。
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为的是哪般。
而一旦继承人确定下来了,那么继承人的婚事,就会被提到日程上,毕竟皇嗣自古以来便是大事。
这不,大齐这位也陷入了逼婚的尴尬处境当中。
皇太女肯定成过亲,但是皇太女回京后,并不见夫君相随,除了皇族内几个关系比较亲的,估计没有人知道,皇太女第一段姻缘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皇太女头胎生的是儿子,那么也不会遭遇被逼婚一事,偏她生的又是一位小公主,难不成将来还要将皇位传给公主吗?
所以,皇帝就开始各种催婚——没办法,皇帝现在身子无比虚弱,根本生不出皇子了。
而皇帝那位兄弟——震北王李悍之前在一场守猎,从马上摔下来,竟摔成了半身不遂。
大齐的衰弱就引开始。
齐帝也是没办法,最后信了大司祭的话,立皇太女,大齐才能兴盛……
这不从三月开始,他便开始催婚,催到现八月,皇太女不为所动。
结果一到十月,大齐皇帝就下了皇令,要为皇太女选夫:
五湖四国只要是未婚的的青年才俊,都可以到大齐竞选,只要胜出,并被公主选中的,便可入赘皇室。
于是,一场东宫驸马都尉的角逐,即将拉开帷幕。
“父皇,现在很多未婚的才俊,都跑去大齐了,东越,北晋都有派皇子前往,这一场选拔,更严格规定了年纪,长相,还需文武双全,更重要的是,必须入赘……
“若是大齐的臣子被公主选中,那么,这位臣子就会成为东宫附马都尉。
“若是其他国家的皇子被选中而愿入赘者,那么,这位皇子还会被封为亲王,享受食邑。
“皇太女承诺,一生只嫁一夫,不会另选夫君。但是,驸马也得承诺,这一生也只能以皇太女为妻,若有异心,就会被休弃……”
萧祁御对于这位公主,还是颇为好奇的。
重要的是,一年多以来,这位自小流落在民间的公主,处理起政务来,那是如鱼得水,根本让大齐反对派抓不到一丝一毫的错处。
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皇太女就把大齐因为瘟疫而动荡的局面控制住了。
如今选夫,大齐应该是想通过联姻,稳定大齐的军心和民心,更是为了发展大齐的经济。
“我们大凉也应该派人过去看看吧……”萧离是有这样一个打算:“你觉得谁去比较合适?”
“我们大凉没有适婚的皇子,祁喆今年才十六岁,尚未成年,其他宗室弟子里是有未婚的,或者我可以问一问萧祁瑞?他今年二十有一,因为老王爷和老王妃过世,一直在守孝,至今未婚配……”
萧祁瑞是凉帝弟弟的孩子,如今出了孝,成了萧祁御的跟班。
“或是萧祁和,就是年纪大了一些,二哥一直未婚。也没子嗣,也算是合适的。”
现在也只有这样两个人选比较合适。
“嗯,那这件事,你去传个旨令,马上给办了吧!”
“是。”
“还有,你的婚事,必须给朕放心上。”
萧离现在最揪结的就是这个儿子的婚事了。
“是是是。”
萧祁御的态度,绝对是敷衍的。
待他回到东宫,阿索从外头急距了进来,“殿下!”
“你今天跑哪去了?一早上朝,就不见你踪影……”萧祁喝着茶,看向自己身边最忠心的侍卫。
“我出了一趟东宫,去见一个画师,看了一幅画,然后把那画师给带来了……”
这事,办得有点莫名其妙。
“把画师带来作什么?”
“殿下,您看了这画,就知道为什么了……”
阿索手上就拿着这画,说罢,就把画卷给展开了。
画中是一个小女娃,一身红裙子,裙带飘飘,小脸粉雕玉琢的,眼神天真烂漫的,笑得比那桃花还要明丽,手上还拿着一盏古色古香的灯笼。
萧祁御看得眼睛都直了,手上的茶盏险些掉地上:
“清欢?”
“对,画上画的人,正是清欢。”
阿索点了点头:“但她的装束,却是南齐的装束。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画师随便画出来的,而是看到了真人之后,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即便有所偏差,但是,这音容笑貌,分明就是清欢小郡主……”
萧祁御忙放下手上茶盏,把画接了过去:“清欢已死,现在在南齐又出现了一个清欢?也是这么一个年纪?这怎么可能?”
清欢真的已经死了,即便不死,五多过去了,那孩子若现在还活着,应该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画上的娃娃仍是四五岁的样子。
“快,传画师。”
萧祁御的声音,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是。”
没一会儿画师被传了上来。
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恭恭敬敬冲萧祁御行了大礼:“老朽拜见太子殿下。”
萧祁御将人托起,“免礼,老先生,这画可是你画的?”
“回殿下,是。”
“画上女娃是谁?”
“老巧不知。”
“你怎会不知。”
“是这样的,有一日,老朽在南齐的白璧山访客,在山间小寺遇上了这女娃娃,由一双兄妹带着。
“女娃娃身穿红裙,手持红灯,走在三月的花李之间,笑得格外好看。
“老朽正好在作画,就把这个灵动的小娃娃给画了下来……
“一直以来,老朽都不曾舍得将此画出售。总觉得必须遇上一个有缘人,好好爱护这画才行……”
老头说得很是坦诚:“如今家里老妻生病,老巧才挂出此画,想要卖了。可惜出的银钱太贵,无人愿意买,直到遇上一位姑娘,给了老朽一绽金子将画买了去……”
这时,阿索补充道:“这是沐大姑娘无意间遇上,重金买下,并捎信与我,我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一幅画……”
“可知那小姑娘叫什么?”
萧祁御再次追问。
老头想了想,说道:“老朽曾去问过寺中弟子,他们说这三人住在山上某处,姓名从不与人说,只听那对年长的兄妹唤其:欢欢。”
欢欢?
她还活着?
不对!
她已经死了。
那这个欢欢又是怎么一个来头?
把这老头送走后,萧祁御在书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玄机。
但他已经决定了,必须亲自去一趟大齐。
然而,这个决定,却遭到凉帝萧离极力反对:“不行,你是皇太子,远赴大齐腹地,你疯了是不是?要是出点什么事,谁救得了你?”
皇帝坚决不同意。
现在,其他诸国的刺客都想杀了他而后快,出了大凉,与萧祁御来说,那就是在冒险。
可是,没有人能阻止萧祁御南上的脚步,当天晚上,他就带着阿索,悄悄离宫,潜出了天都。
此行南齐,他定要把那个藏得不露山水的小女人给揪出来,避了他足足五年,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