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萧祁御继续巡营阅兵——今天就一上午,全军整装,列队聆训。
待鼓舞军心的口号一喊完,这一次巡营就算顺利落下帷幕了。
沐云姜则在府里想着怎么对付那个叫苏苏的,总得让她吐出实话才行。所谓滴血认亲法,那是没有什么医理依据的。
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当娘的自己亲口把真相说出来。
可现在,那女人怎么可能改口,来否认这孩子不是她和萧祁御的呢?
除非发生点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出来。
她想了一个上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或者可以试上一试。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是可能有点费孩子,且不能和萧祁御商量。他做事太正直,肯定不同意她这么剑走偏锋的做法。
但她不在乎!
她不是官,她只求破案,破案过程不太重要。
中午的时候,沐云姜提了个食篮到了苏苏住的阁楼,看门的侍卫见她,直接就把她放了进去。
一进门,她看到:苏苏竟被铁链锁了起来,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萧祁御这是烦她嘴巴太碎,一个劲儿地呼天喊地,才让人跑来这么收拾了她吧!
至于那个孩子,情况有点糟糕啊,因为没有母亲在旁照看,屎啊尿啊,拉了一身,一进门,她就闻到了让人皱眉的屎尿味,很难闻。
“哎呀,这是怎么了,拉了呢?”
她把食篮搁桌面上,挥了挥玉也似的手,觉得要吐了。
苏苏则在那里呜呜呜地叫,示意她把她给放了。
沐云姜恍若不见,笑着冲那孩子招招手:“过来,这里有好吃的。想吃吗?”
孩子只有三岁,肚子饿了,本能地就跑了过来,但是,他身上脏了,又臭,她有点难以忍受:
“怎么臭成这样?来来来,我给你弄弄干净。干干净净去投胎,以后啊,才能有一个好人生……”看书溂
孩子不懂啊,歪着头:“什么是投胎?”
沐云姜想了想,“就是重新做人。”
“怎么才能重新做人?”
“乖,回头我就让你体验一把……”
这话令苏苏目光一凛,惊叫起来,可惜啊,她的嘴,早被堵住了,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来。
沐云姜慢吞吞到门口找侍卫,让他们去送一些热水过来。
吩咐完,她回到房内,从食篮里取一碗菜粥,一碗银耳小米羹,笑得和和美美的:
“想不想吃好的?”
民间对孩子的喂养,两三岁最常吃的是菜粥,易消化,又营养,普通农户吃得起来,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吃那种很贵的银耳小米羹。
“想。”
小孩看着那食品就直咽口水。
“嗯,那你看看,这两样,你想吃哪一碗?”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看那两碗好吃的,本能地指了指小米羹。
“那你得乖乖配合我,我呢得把你身上弄干净了,洗干净了,咱们再吃好不好?”
沐云姜哄着那孩子,把裤子脱了。
侍卫把热水送进来,沐云姜把孩子身上洗干净,从苏苏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挑出一条开档棉裤给换上,然后脏的裤子扔到了屋外头,这才开始喂这孩子吃小米羹。
本来是想让他自己吃的,可发现这孩子竟不会吃,弄得身上全是,她只能好心喂给他吃。
这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孩子不是穷人家养出来了。
一边喂,她一边问:
“娃娃,你叫什么呀?”
“萧玺良。”
嗯,这名字好大的志向,承袭大凉,看来他的爹真的可能是个皇子。
“你爹叫什么名字?”她再问。
小娃娃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乖,一边吃,一边说话。”
小娃娃又吃了一口,还咂巴咂巴小嘴,吃得可美了,还晃了晃小脑袋。
沐云姜又问,“那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呀?”
小娃娃马上道:“这个我知道,叫褚安安。这是我娘。”他还指了指边上的母亲,歪了歪头说:“为什么你们要把我阿娘捆起来……”
“因为你娘亲撒谎了。撒谎的孩子就得被捆起来,玺良啊,你会不会撒谎啊!”她在那里温温的哄着。
小娃娃立刻摇摇头:“不会。”
沐云姜又喂了一口:“真乖。那你说说看,你家里一共有几口人啊?”
“四个。”
“哪四个。”
“我,阿娘,唐姐姐,田姐姐。”
“那唐姐姐和田姐姐怎么没跟来呀?”
“不知道。”
“你们平常住在哪里呀?”
“山上。”
“屋子大不大?”
“大。”
“几间?”
“不知道。”
“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呀?”
“白玉丸子。”
“那是什么呀?”
“嗯,是鱼丸。鱼肉做的,很鲜很鲜的。”
她和他聊了好多好多,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之前的生活非常的富足。有大房子住,园中还有假山,有莲池,有下人服侍,吃的食物,不是普通人能说得起的……
一碗小米羹很快就被沐云姜喂完了,她笑着摸摸孩子的脸,“去亲亲你阿娘,说你吃饱了……告诉你阿娘,不撒谎才有好东西吃……”
小孩点点头,跑到了褚安安面前,亲了一下她:“阿娘,不撒谎才有好东西吃,阿娘,你撒什么谎了……”
褚安安突然就尖叫了起来。
因为下一刻,站在他面前的小孩,忽七窍流血,整个人一软,就栽倒在了地上,而她的惊恐皆源于此。
她一叫,守在门口的侍卫闯了进来,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看到小孩子倒在地上,忙要上去查看究竟,却被沐云姜喝退:“出去。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得了王爷授权的……”
两侍卫连忙打住步子,退了出去,顺带着还把书房门给合上了。
被锁在椅子上的褚安安疯狂地挣扎着,可她除了把自己折腾着连人带椅摔在地上外,根本挣脱不了,嘴里皆是呜呜呜的声音。
沐云姜走了过去,扯掉了褚安安嘴里的布,她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了,大叫着:“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声音又尖又利,能把屋顶戳穿了。
“我下了毒。把他喂得饱饱的,然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了你面前,你没看到吗?他死得很快,没半点痛苦。我制的毒,很厉害吧……”
沐云姜浅笑着,用最温软的嗓音用最恶毒的话。
褚安安先是呆了一下,似乎还在质疑这话的可信度,然后,她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儿,尖叫出声再次冲破喉咙响了起来:
“他可是靖北王的儿子,是皇家血脉,你怎么敢毒死他,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萧祁御是靖北王,靖北王只明媒正娶了一个妻子,你算什么东西,敢来冒充靖北王的妻子?
“就算你真和靖北王拜过天地又怎么样了?无媒苟合,等同姘居。
“这一次,你带着一个不明来路的私生子,就想跑来玷污靖北王的名声。褚安安,你觉得靖北王能容下你吗?”
沐云姜一把扣住褚安安的下巴,眼睛一点一点冷下来:
“我今天就是奉了靖北王的命令,把你们母子一并除了。特别是这个孽种,绝对不能活在世上。至于你,我会把你毒哑了,然后把你赶出去。靖北王说了,你曾照顾过他,他就留你一命。”
说罢,她给她开了锁。
在褚安安想扑向孩子时,沐云姜却把她拉住往外推,可她就像疯了一样冲来,想要把孩子夺了过去。
沐云姜见状,直接就点了她的穴道。
她是如此的气恨交加:“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沐云姜从怀里取出一根药丸,在她面前显摆了一下:“这颗药名叫归一哑声丸。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就是呢,你服了这颗药丸后,会声音哑掉,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呢,你就毒发身亡,归一尘土。
“王爷是不想要你性命,但是,我不大喜欢你,所以,我就擅自作主了,给你吃下这药。先是毒哑了,然后呢,你会一天比一天反应迟钝,最后几天,你只能躺在床上,吃不得,喝不了,只能慢慢等死……”
“哦,对了,等一下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城去。你要死就死到大齐去,大凉肯定是容不下了你了。
“至于你的儿子,回头我就找几块木头,点燃了,把他往上头一扔,烧成灰,我就把那一丢丢骨灰埋在树下滋养小树。
“千万别怪王爷,要怪就怪你吧,以为王爷心地善良,肯定会认下这个儿子吧!不好意思,王爷不稀罕其他女人生的。何况且,这还是别的男人的种。王爷当然不会让你和你的儿子死在一处了。
“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谁都跑不掉。”
她不紧不慢说了一大段,为的就是故意刺激她。
褚安安则拼命地摇着头:“不对,不对,这就是王爷的孩子,你敢伤害王爷的孩子,我要和你拼命……”
她竟还会自动冲解穴道,一息之间就解开了,还对沐云姜大打出手——没错,这个褚安安竟也是个会家子的,而且武功还非常之阴毒。
幸亏沐云姜的武功很是了得,避开了她致命三击。
她见打不中,就跑过去抱儿子,一探儿子的气息,再一探儿子的命脉,她的眼泪,立刻簌簌直淌:
“啊,良儿,我的良儿,江歧,你怎么这么恶毒。竟对我儿下此毒手……”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萧祁御闯了进来,看到七窍流血的小孩子时,面色微微一紧,忙用眼神问:
“阿姜,你在玩什么?”
沐云姜却恍若未见,笑着说:“王爷,这个杂种,我已经帮你处理了。回头就把它烧了,然后挫骨扬飞。至于褚安安,我这就把她捆了,往大齐边界上一扔,也算成全您和他兄妹过一场了……”
萧祁御虽然一脸问号,但还是很配合的:“嗯,阿索,你去把褚安安拿下,把哑药给她吃了,把她的手给废了,让她再也写不了字……”
呵呵,话说,他配合得真是好啊,表现得也够恶毒的……
褚安安一脸的难以置信,紧紧抱着孩子,尖叫道:“萧祁御,你到底是不是人。虎毒不识子……”
“可他是我的儿子吗?”
萧祁御冷冷一笑,“那天,我被你下了毒,浑身无力,怎么可能和你上床?你在外头自己找了一个相好的,却想拿别人的儿子赖到我头上。你当我傻子吗?”
褚安安眼泪汪汪,“那天我给你下的是迷蝶。此药效性过后,就会失去力气,甚至可能会不记得发生的一切。但孩子是真的是你儿子啊。”
萧祁御却是面无表情,“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稀罕。今日孩子既已死了。我与你就再无瓜葛。阿索,还不动手……”
“是。”
阿索应声上前。
褚安安认得的萧祁御是很良善的,怎能料到他如今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她很清楚,再待下去,自己不死,也得废在萧祁御手上。好好一个家,竟全毁在这个男人手上,她如何能甘心?
脑筋急转之下,褚安安丢下孩子,竟不顾一切冲向窗台,窗外是一个小湖,而她轻轻松松就顺着窗台跃上了屋顶。
沐云姜追了过去,飞出一道暗镖,直接打开了她的腰记,她闷哼一声,但还是跑了……
阿索见状,要追。
沐云姜拦了一下,眨了眨眼,低叫一声:“意思一下就行。别把她追得太紧了……”
阿索一怔,忽明白了,王妃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抱拳道:“是。”
他紧追上去。
沐云姜回到萧祁御身,对上了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给他吃了什么?”
“毒药。不过你放心,能救回来,我这是在吓唬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她从怀里取出一颗药给那孩子含进嘴里:
“睡个一天一夜就能醒过来的。哦,对了,你去准备一只军犬,我在暗镖上给下了药,那药和血水混合会产生一种臭味,狗很喜欢那臭味,我们可以看看她最终能跑到哪里去……顺藤摸瓜,就能查到谁在指使她了……”
唉,这孩子,心眼里真多。
萧祁御走上去,摸摸她那个小脑袋:“辛苦你了,我这就带人亲自去追。你照看好这个孩子……这孩子,嗯,说不定回头还有大用。”
“懂得,去吧!”
沐云姜挥挥手,把地上的小孩子抱起,送上了床。
萧祁御快步走出来,心下很好奇啊,褚安安这条逃蹿的饵,最终会钓出怎样一条大鱼来呢?
他是如此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