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如果钟回取而代之成为楼主,那么整个冥楼就会听他们使唤,但在之前,如果没有我师父来伤了雷冥,我估计以钟回的本事应该是杀不了他的,所以,他肯定是听说这里出了事,专程跑来杀人灭口的,而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沐云姜有了这样一个推断。
萧祁御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看了一眼死掉的雷冥,沐云姜暗暗一叹,前世是被她干掉的,这一世是被杀人灭口的。而他一死,冥楼就群龙无首了,必须马上把它拿下才行:
“素月,冥楼楼主已死,现在你能以楼主的身份,传令下去,令楼中之人放弃诛杀朱珠的任务吗?”
“能的。我这就去办。当年,若不是我叛变,雷冥曾经想让我当他的继承人,所以,让我通晓了楼中的调度令,还给了我一块令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召集起来,把指令发出去……”
素月说干就干,并且把崇八带了去。
是的,素月虽然叛离冥楼已有多年,但是再次回归时,却会成为新楼主……看书溂
目送素月离开,沐云姜转头看到萧祁御脸上闪过几丝奇怪的神情,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萧祁御却摇了摇头:“没事!”
他坐到一张书桌前,继续翻找着:“再找找吧!”
沐云姜点头,两个人再次忙碌起来。
天亮时分,素月已经控制了望岳山庄,并把解除诛杀的指令发了下去,与此同时发出命令,让楼中左右护法,四大宗师,还有八大杀手悉数回到冥庄,准备开一场冥庄大会。看书喇
素月处理起事物,那绝对是有一套的。
一个上午,萧祁御和沐云姜一直在雷冥的书房和卧房查找,竟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素月说:“冥楼里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冥庄。这个雷冥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借着走镖离开望岳山庄。回头,我肯定得去冥庄,到时,我再找找看吧……”
冥庄在大齐。
素月曾是冥楼第一杀手,她是从冥庄的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人。那里全是高手。当年,她叛逃被抓回去,杀了不少冥庄上的人。
沐云姜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近晌午时分,沐云姜在庄上闲逛,不知不觉爬上了假山,站在山庄最高处的亭子里,望着这座院子,心头挺怅然的:
一个人再如何风光无限,或是恶名昭着,一朝落马,都是难逃一死。
萧祁御过来找她,给她披上裘氅,将她拢在怀里,轻轻道:“有一件事,我挺疑惑的……想了好一会儿的,还是决定和你说一说。”
“什么事?”
她转过身问道。
“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冥楼楼主培养了一个继承人,那个继承人,从小无情无义。但是聪明绝顶,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被其授予了少楼主令。”
他这么说道。
她静静听完插话道:“然后呢?”
“有人问楼主,为什么要把楼主之位传给一个娘们?”
“楼主说,因为那个娘们是我的骨血。”
这话一出,沐云姜顿时瞪大眼珠了,惊呼起来:“你是说……素月是雷冥的女儿?”
那孩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之前,我只听你说,素月是冥楼里的人,可没想到她手上还有冥楼的少主令。我猜想,应该是的吧!否则,这些年,冥楼里人难道就这么差劲,竟没有查到素月就跟在你身边?”
萧祁御摸摸她凉凉的小脸:“除此之外,可能,这里头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其他隐情吧……”
沐云姜听罢想了想,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世,素月继冥楼楼主之位,好像是挺顺利的,没有任何人反抗她,轻轻松松就把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给拿下了……”
那时,她还有点想不通,现在好像明白了。
楼中的左右护法可能知道素月这个身份,所以,在素月拿着少楼主令去调度他们时,他们竭力配合了。
萧祁御却有另一种看法:
“又或者是因为,有人故意让她继承了这个位置。”
“怎么说?”她扬眉。
“你不是说当年她死得很惨吗?”
“嗯。”
“既然她是楼主,身边怎么没一个人能护下她?我感觉她也被人利用了。有人想让她当楼主,然后,这股势力就能明正眼顺的归你调度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可实际上呢,他们听命的是另外一个人。否则,后来的你,都做了女郡公,可你和素月却一先一后都被他们抓了,这是不是抓得也太顺利了?我以为,这不光光是你身边出了一个罗郡,素月身边也出奸细了……”
如此一分析,她恍然顿悟了。
“你说得一点错都没……”
她那是连连点头:“不行,我得提醒一下素月,必须当心,那些人表面上是臣服了,结果呢,他们只是在演戏而已。”
那么多人,也不知是谁在暗中作祟?
“不急在一时。回头你再细细交代吧!还有啊,关于她身世的事,你别说。”
他拢着她,紧紧地锁她在怀。
“为什么不说?素月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一个人在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时,会好奇,心里会怀上希望,会想,如果从小生活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那该有多好。但是,当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发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知道了反而更绝望。”
他用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素月被雷冥送到楼中这么训练,完全不把她当女儿看,有这样一个父亲,还不如不知道。”
好吧!
他说得很有道理。
“听你的。”
“嗯。”
他应了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却不再说话。
她试着抬头看他: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还抚了抚他的脸。
“自从陈塘出事后,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情什么时候好过?也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觉得我能笑了。只是每次回到陈塘,我都很压抑。没事,让我抱一下就好。”
他低低地说完,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抱一下怎么够,得亲一下。”
她眨了眨大眼。
他的眼睛却微微湿润了。
“怎么哭了?”
她有点不解。
他的目光往天际移了过去,还空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说道:“那边再过去一段路,有好几个村子,村子里住的人全是容家军军户的孩子们。
“陈塘出事后,那些村子都不复存在了。
“他们有的受不了被冠上叛民的罪名,自戕了;有些改名换姓,回迁到内地去了;有些做了山匪;还有一些被钟回带去,被灌输了不好的思想,可能正想颠覆我大凉,只有我,我安享着尊荣,还娶了妻,有时候,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们……”
这个男人看着刚强,但是内心却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而陈塘旧案,一直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案子积压了那么多年,不是我们轻易就能将它解开的。等着吧,只要我们联手,就一定可以将这桩陈年旧案给破了,相信我,我一直是你的福星。”
“是。你是我的福星。”
他轻易就被她安慰到了。
重新看向她时,他的眼底又浮现了几丝亮光。
有她在,他便有了新的希望。
*
想到控制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冥楼,就得去冥庄。
雷冥已死,素月觉得为了防止有人借机夺冥楼的生杀大权,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去冥庄。
沐云姜和萧祁御却不能马上去大齐,他得先去边关,替天子巡边这件事,他还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素月就先带着崇华去了。
本来素月是想一个人去的,但崇华不放心,她寻思着姑娘有姑爷护着,就让他跟了去。
在素月离开之前,沐云姜问了问冥楼里的人:她的师父,江天和那所谓的海外三仙,在摆平了望岳山庄后,跑去哪里了。
查到的结果是:他们也往大齐去了。
从望岳山庄离开,沐云姜坐在马车里,和萧祁御黏乎在一起,而阿索则在为他们驾马车。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猜,我师父会不会也在找你师父的下落。”
萧祁御点头:“有这可能。我曾听说过,容夕师父年轻时候,曾收获了一大波郎君的心。师父的结拜大哥江天,虽然没有表白过,但是,听说也喜欢我师父。当年,江天曾到边关来探望过我师父好几次……只是那时我年纪很小,记不得太多了……”
“所以,你师父真的有可能活着……”
沐云姜觉得,这真的是一个让人大快人心的消息。
“我也希望师父还活着。”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陈塘旧案就能在父皇面前说个清楚了。
“一定可以的。”
重生之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觉得未来是可期的。
“阿姜,再过去就是陈塘关了,我得得去代天子巡边。到时,我会把你安顿在客栈,你在那里乖乖等我好不好。等我处理完公事,我们就混在送亲的队伍当中去大齐。这两天,我不能陪你,你可不许玩疯了,跑得让我找不着你……”
他点点她的小鼻子,提着要求。
“哎呀,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行了行了,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在客栈,不给你惹事。你也别给我惹事。办完这里的差事,我们尽快去大齐。”
一路之上,两个人叽叽歪歪一直在说话。
阿索在外头听着,唇角上扬,觉得殿下自从认得王妃,话是越来越多了。挺好的。
这天傍晚,他们终于进了陈塘关。
不知为什么,一进到这里,沐云姜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抵触感。
想想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被扣为人质的,地牢里那漫长的折磨,如今,只要每每回想起来,她就汗毛根根竖起。
萧祁御把她安顿在悦来客栈。
她一看到这客栈,就乐了,说:“这可是江记的产业,你这是把我送到家了。”
萧祁御可不知道,只知道悦来客栈的条件那是最最好的。
安顿好后,萧祁御就回了将军府,而沐云姜则把掌柜叫了过来问道:“福叔,最近这些天,师父可有在我们江记的酒楼栈馆留宿过?”
“这个得去查一查。”
“那就快去查吧!”
入了夜,掌柜来报说:“老家主曾在大齐的云雀酒馆打过酒,身边还跟着几个酒友……”
“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想了想:“大齐金京方向。”
显然啊,师父真的是冲那个元朗去的。
她让掌柜退下,自己坐在灯下发呆,想着重生起来发生的种种,琢磨着自己前世之死,和陈塘容氏叛国案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半夜,她正要吹灯睡下,有人敲门。
她问道:“谁?”
“你相公。”
她顿时高兴地去开门,看到他披星戴月而来,欢喜地投进了他怀里:“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会睡在将军府呢!”
“明天一早就得去巡营,但你孤身在外,我总是不放心的!”
一进门,他就搂住了她,这才分开两时辰,他竟如此想念。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忘了吗,这里可是我的江记客栈。”她摸摸他的脸颊:“外面很冷吧,我让人给你弄点热水洗个脸,烫烫脚。”
“那就有劳娘子了!”
他温温地承受着来自她的温柔。
沐云姜转身出去吩咐小二。
当小二把热水送进来,她亲自给夫婿拧了一把面巾,看着擦了一把脸,然后,她又倒了一盆子热水,让他洗脚。
“你别弄了,我可以自己来的。你坐着就好。”
“我也没洗脚呢。一起洗。”
夫妻俩又美滋滋地洗了脚,在大水盆里你踩我,我踩我的,玩得水都凉了,萧祁御这才给她擦了一下脚,把她抱上了床。
脱了外衣,他们就睡觉。
对,就只是睡觉。
这一路过来,他们夜夜同榻而眠,但是呢,他对她的温存每每都是点到即止的,有些亲密做了一半就不再继续了。
她也识趣,没有闹下去——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这个身体还太小,之前又多灾又难的,万一春风化雨,珠胎暗结,对身子不是很好。
现在,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她觉得也挺好的。他对她的珍惜,她能很深切地感受到。
第二天天不亮,萧祁御就悄悄起床,回了府,换上铠甲,拿上长剑,去巡营。
沐云姜睡到自然醒,用过早膳,就在房里看医书。
关于断肠丹的破解,她一日不曾松卸过,萧祁御的身体必须是健康的,她的未来才是光明的,大凉的未来才是璀璨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一个上午匆匆虚度。
下午,她到城里逛了逛,去药铺问了问一些解毒所需要的药材,可惜基本上都没有。
晚上,她早早睡了,决定第二天去山上采采药,这附近的山上药草挺多的。
半夜,萧祁御回来了,上床时,她醒来看了他一眼,窝进他怀里继续睡。
第二天,她醒来,他已不在,只有余温可证明他来过。
吃过早膳,她就独自到山上采药,很幸运,寻到了一两株,量有点不够,但了胜于无。
就这么在山上忙了一天。
傍晚,回到客栈,才坐下,掌柜就跑来了,冲她行礼,问:“少东家回来了,可曾听说了城里的传闻?”
“什么传闻?”
“今日靖北王替天子巡营,回来时遇上一个女子拦路,说是靖北王始乱终弃,还带了一个孩子过去,说那是靖北王的儿子。应该有三四岁了!”
沐云姜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什么?
萧祁御和别的女人有过一腿,儿子都三四岁了?
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心头第一时间浮现了一个疑问:前世好像没这件事,这一世冒出这么一个人出来,为什么?
她想了又想,看了看现在自己的容妆——是江歧的打扮,女扮男装的模样,名义上,他现在是萧祁御的结拜兄弟。
嗯,那就去瞅瞅,这个结拜大哥的风流账,到底是真是假。
扔下药材,她就出了客栈,牵上自己的马,来到陈塘关的将军府——那是守将郑敞的府邸。
郑敞过世后,其夫人以身殉夫,郑敞膝下无子,这宅子呢,又是郑家的私宅,官府无权收回,如今,萧祁御住在那里。
萧祁御最初在陈塘关军营时,一直睡的是营帐。
后来呢,他的才能一点一点展露出来,郑敞让他住到了自己家,把他当亲儿一样养着。
郑敞曾说:“如果你不是圣上的皇子,我肯定是要认你当干儿子的。”
郑夫人也很是喜欢他。
再后来,他们都过世了,萧祁御在则在军中渐渐有了威名,但是在边关之上,他始终没有自己的私宅。
如果他手上富足,自然是可以自己买的,完全不需要皇帝恩赏。但他是一个穷皇子。所以他就一直住在郑将军府。
每一次他入府,都要把将军府好好打扫一番,以此来告诉世人,不可忘记为国捐躯的先辈们。
当沐云姜来到将军府,时已华灯初上。
她在暗处观察,看到今日领队守在门口的人是阿绪。
为了防止阿绪进去报信,她没从正门进,而绕道后门,直接就翻墙进了内院,寻了一处至高点,借着地势四下巡视了一番。
然后,她来到一处阁楼,只听得一个女人在那里高声悲叫着:
“萧祁御,你可是堂堂靖北王,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你可以不认我是你的女人,但骧阳可是你的亲骨血……如果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那你就妄为男人。”
同时有个稚嫩的嗓音在那里哭喊着:“阿父,开门,快开门,阿父,你为什么不要骧儿,骧儿是个乖孩子,很乖很乖的……呜呜呜,呜呜呜……”
呵呵,真是够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