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祭酒重复姜望的问话,看着白家的管家说道:“你们的大公子叫什么名字?”
管家说道:“他姓白......”
鲁祭酒眉眼一横,有些尴尬的看了姜望一眼,“废话!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管家一脸呆滞又为难道:“我......我不知道。”
鲁祭酒傻眼,不可置信喃喃道:“我的口吐真言怎么会失效?”
姜望微微眯眼,说道:“不是你的能力失效,而是有可能他的确不知道。”
鲁祭酒说道:“他怎么会连自家公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姜望说道:“这更证实白家大公子有问题。”
“据我所知,这位大公子一直都在白家,只是不露面,却在昨日突然离开,而且似乎也带走了亲信。”
“但没有把所有人都带走,或者干脆除掉,就肯定是做好了防患,想来他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没了相关的记忆,说不知道自然便是实话。”
白衣人只是穿着白衣,白娘娘也未必姓白,可都与‘白’脱不了干系,说白家大公子是白衣人更甚者是白娘娘,或者他们三个就是同一人,都有可能。
总而言之,白家大公子已是目前的关键。
鲁祭酒闻言,又对着白家的其他人询问,答案都如出一辙。
他脸色一沉,说道:“看来白家大公子果然有问题,必须得尽快将其抓回来。”
姜望说道:“这人隐藏很深,可不好抓。”
他直接迈步入了白家府邸。
而镇守府衙的人把白家的人暂且控制住,鲁祭酒让学府的读书人们继续围着府邸,他则快步追了上去。
“就算再不好抓,也得将人抓住,我刚亲身经历,若再来一次,甚至波及的范围更广,无辜的人更多,整个大隋都会乱了。”
姜望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扰乱苦檀局势的另有其人,白家实则与渐离者息息相关,甚至就是一伙的,而白家大公子有可能就是渐离者的首领白娘娘。”
鲁祭酒惊诧道:“虽然闭关修身养性很久,但也知道,渐离者的首领不是一位女子么?怎么会是白家大公子?”
姜望说道:“只听白娘娘三个字,确实不像男子,甚至其身形也像女子,可实际上,他的确是男子,这是整个世间对白娘娘的误解。”
鲁祭酒感叹道:“如此看来,白娘娘的隐藏是真深啊,怪不得世间从未有人能探知到白娘娘的真实身份,毕竟连他是男是女都搞错了。”
姜望没再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观察着白家府邸。
他当然不能确凿白家大公子与白娘娘是同一个人,但根据现有的情况猜也能猜到,答案无非就几个。
姜望至少能确定,附身荣予鹿与温暮白的肯定不是白娘娘。
除非真有另外一种可能,白家大公子就是附身的人,那他就不会是白娘娘。
白娘娘与白衣人的身份可以重叠,却不会与附身的那道意识重叠。
他目睹了白衣人与韩偃的战斗,这是实实在在的。
白娘娘就是盗走旧气运的人也已是确凿的。
两者最紧密的关联就是旧气运。
再有面具上的气息引路到了白家。
而如果附身的人拥有旧气运,一开始不用倒能解释,可在最后面对阿姐的时候,他差点就死了,再不用就没道理了,除非压根没有。
抛开这些,也有姜望自己的观察,很能确定,白娘娘与白衣人不是附身的人。
所以情况只有五种。
白娘娘与白衣人、附身的人是三个人。
再是白娘娘与白衣人是同一人,附身的是另一人。
或是白家大公子与白娘娘是同一人。
白家大公子与白衣人是同一人。
最后是白家大公子与附身的是同一人。
这四个人的身份有的可以重叠,有的不能重叠。
考虑到这些问题,白家大公子确实得找,但也不能认定他与附身的是同一人来找,显而易见的是,这两个人都不好找。
而渐离者也算是其中一个关键。
姜望决定,要掀翻苦檀的渐离者。
毕竟是目前仅有摆在明面上的线索。
这四个人的身份到底如何,只能逐一排查。
姜望观察整个白家没有线索后,到了小草阁。
鲁祭酒一直跟着,问道:“可有发现?”
说完,他扫量着小草阁在的院落,惊奇道:“这院落在白家如此偏僻,又建着此般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楼,理应有特别的典故,且看这楼阁也不低,怎么从未听人提及白家小草阁的名字?”
姜望说道:“白家大公子就住在小草阁,平常的时候,就算是白家人,不经允许也不得入院。”
“按理说,单就白家大公子的神秘以及曾力挽狂澜拯救落魄白家的事迹,都该被因象城的百姓在闲暇时讨论,既然不曾,就肯定有另一番典故。”
鲁祭酒皱眉说道:“是白家大公子不想让人讨论?但这不是他不想就能做到的,所以,白家大公子是施了某种手段,认得他的依旧认得,却又容易忽视。”
姜望笑道:“鲁祭酒说的不错,这只是更证明了白家大公子有隐藏很多事。”
鲁祭酒沉着脸说道:“就算苦檀的乱局与他无关,此子也不得不让人在意。”
姜望说道:“鲁祭酒有心的话,可以在意在意,他毕竟是白家的大公子,因象城里总归有他曾留下的踪迹。”
鲁祭酒说道:“我自当竭力。”
姜望也看出,鲁祭酒其实人还不错,便说道:“我来找人,在没确定答案前,不想浪费时间,因此态度冷了些,也请鲁祭酒不要介意。”
鲁祭酒吐出口气说道:“姜先生与陆祭酒、常祭酒的事不提,折辱了帝师的事,我心里确实是不悦的,但一码归一码,姜先生要揪出扰乱苦檀幕后的人,我于公于私,都不能从中作梗。”
“所以,小小的误会,无需再提。”
姜望笑了笑,迈步上了小草阁。
虽然白雪衣提前离开,可他毕竟在小草阁待了很长时间,想抹除所有痕迹有点难,所以在姜望上得小草阁,几番感知后,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站在白雪衣曾经常赏景的窗前,低眸伸手轻抚窗沿,喃喃道:“有一丝的旧气运残留,看来白家大公子就是白娘娘或白衣人之一,或是三者为一人。”
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能排除白家大公子是附身之人的可能。
姜望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真正危险的是那个附身的家伙。
白娘娘或者白家大公子的事都可以先往后排。
姜望掐诀,尝试抓取旧气运。
鲁祭酒感觉到小草阁里凭空起风,他四处观瞧,只觉这股莫名生出的风,似乎蕴含着很奇异的力量。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姜望身上。
姜望闭眼又睁眼,指尖却多了一抹小光点。
鲁祭酒好奇道:“这是何物?”
姜望说道:“可以说是气运,但不是真正的气运,只是我以炁呈现而已。”
鲁祭酒惊讶道:“气运?!”
姜望想了想,最终说道:“虽然不能完全确凿,但我以为也差不多,苦檀的气运衰竭一事,鲁祭酒应该知晓,后来有新生的气运,才挽回苦檀颓势。”
鲁祭酒说道:“这我清楚,据说是有新的仙人到了苦檀。”
姜望没有接仙人的话茬,只是说道:“白家大公子或许便是盗走了旧气运的人,所以只要他活着,有几乎半个苦檀的旧气运,未来成就无疑会很高。”
鲁祭酒难以置信道:“但旧气运不是已经衰竭了么?甚至都快崩溃了,若非新生气运的出现,整个苦檀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就算盗走旧气运,不也该是累赘?”
姜望说道:“苦檀旧气运‘活’的好好的,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事实就是如此,只是他想完全掌握旧气运也需要时间,不会一跃成为大物。”
鲁祭酒说道:“那也是隐患无穷的事,如果恶人有气运相助,那对世间绝非好事,此子比我想的更具威胁,看来我得放下现有的事,专心抓他。”
姜望收了小草阁里残留旧气运化作的光点,转身看着鲁祭酒说道:“我也会找他,但目前更重要的还是扰乱苦檀的人,所以鲁祭酒要多辛苦。”
鲁祭酒说道:“你放心吧,此事我也会尽快告知武神祠以及青玄署,让苦檀合力找人,我们各司其职,扰乱苦檀的罪魁祸首,就拜托姜先生了。”
姜望点点头,说道:“围困因象城的屏障即刻撤除,我也就先告辞了。”
他朝着鲁祭酒微微揖手。
鲁祭酒也赶忙回礼。
再抬眸,姜望已消失无踪。
鲁祭酒往窗前走了几步。
看到因象城外的屏障也没了。
鲁祭酒喃喃说道:“姜望......闻名不如见面,此人看着倒还不错,哪怕是大物,但毕竟是年轻人,因一时气敢冲撞帝师,亦很正常,并非不可原谅。”
......
而很短时间里,韩偃与温暮白分别回了隋国神都、西覃玉京,苦檀发生的事,也就因此传遍天下,然后成了世人都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不知是吕奉闲真有天命眷顾,还是纯粹巧合,相比他的问题,显然找到苦檀事件的幕后黑手,更迫在眉睫,吕涧栾亦得为此做出一系列安排以及商讨。
所以只是暂时把吕奉闲给关押在了天牢。
哪怕颜亦珺的死,让端王很气。
慕容差点死了,让吕奉辕更气。
他们眼下确实都没功夫去针对吕奉闲。
李浮生倒是更没人在意了。
温暮白与慕容都不知苦檀曾遍地李浮生的事,只是前者认为李浮生绝非烛神时期的剑仙,也把他认定此事的经过一一禀告给了吕涧栾。
就算仍不能完全确凿,吕涧栾确实没太多心思放在李浮生的身上。
先是林荒原,再是苦檀事件的幕后黑手,都不是小问题。
世间局势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是让吕涧栾不得不在意的事。
而陈景淮的想法也大同小异。
更何况,苦檀是在隋国境内,问题是出在隋国。
林荒原哪怕被封禁在奈何海里,可最终也是出现在隋国,此时更在神都。
可以说,这两个很大的麻烦,一旦出什么事,最先倒霉的就是隋国。
所以陈景淮可比吕涧栾急切多了。
目前没出什么事,林荒原就在神都还好,但已经掀起乱子的附身之人,行踪不明,就算没人相信他能附在大物的身上,可随意附身温暮白一事,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
何况还能控制更多人,而被他控制的人都会死,或者说成为死了的‘活人’。
目前尚不知极限在哪儿。
万一他控制了成千上万的人,到处破坏,大隋得损失多少?
最关键的是,还能让被控制的人力量增涨,变得更强,威胁可比妖怪还严重。
陈景淮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甚至因为此事,陈景淮的情绪也一下变得极端。
很快的下令,几乎动员了大隋的所有势力,不惜一切把人找到。
哪怕是把大隋翻个底朝天,自己破坏也比被别人破坏的好,何况只是找人,也不可能损害太多,总而言之,陈景淮的态度很明确。
有山拦路就把山平了,有人拦路就把人杀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以最快速度把人找出来。
或许陈景淮下令的时候没想太多。
但会不会有人正好借此机会铲除自己的敌人,就未可知了。
甚至可以说,一定会有人这么做。
所以表面还没有太乱的局面,实则暗地里已风云涌动。
神守阁的阁主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甘梨的政敌其实很多。
尤其他虽贵为神守阁的阁主,但陛下对他的态度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只是暂时需要甘梨,所以让他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可相比与他同级的人,陈景淮对他的态度就冷淡多了。
没事的时候,自然也没人真正敢动甘梨。
无非你来我往的攻讦,本就是朝堂上很正常的事。
哪怕此刻陈景淮也没有说放弃甘梨,但给甘梨身上泼点脏水,不说让甘梨死,看看能否把他从神守阁阁主的位置上拉下去,是属实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