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渠紧紧的捏着勺子,喝得太急,猛地呛了一口,胡乱用袖子擦嘴。
岳锦如看她这样粗鲁的举动皱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抽了几张纸巾,特意绕了半张桌子走到苏渠的身边,亲自给她擦嘴,柔声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慢点喝,汤多的是。”
一直沉默的苏达见说道:“云舒只是很久没喝到你的汤……”他突然叹口气,“孩子大了,有了男朋友就不想家。你呀,多习惯习惯。”
明明是母女俩吵崩了,苏渠不想回来,在苏达见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后,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
苏渠仰头望着岳锦如难得温柔的脸孔,她就是这么照顾苏云舒长大,手把手教她礼仪的吗?
可是,她是奶奶教的呢。
胸口用别针别一块小手绢,流鼻涕了,流口水了,擦汤汁了……脏了就用那块小手绢擦擦。手绢脏得黑乎乎了,就洗一洗。
洗到发白看不到花纹,洗到破破烂烂像流苏,小苏渠也就长大了。
她变得野了,不爱用手绢了,衣袖衣角随手抓起来一擦,继续在野地里疯跑。
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很脏,也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很不体面。
苏渠的眼明清透亮,嘴唇微微张着,唇瓣被擦得鲜红却感觉不到疼。
岳锦如望着眼前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脸,一时也愣住了。
是云舒,这是云舒啊,怎么这么瘦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轻轻碰在苏渠的脸上:“云舒……”
苏渠像是被烫到了,脸颊往旁边一偏,听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
都是假的,一直是假的。
她猛地站起来,垂着头冷声道:“苏太太,希望你搞搞清楚,我是苏渠。”
说着,她疾步跑上楼。
岳锦如茫然的站了会儿,回过神,脸色顿时难看。她扭头对着苏达见发脾气:“那丫头叫我什么?”
苏达见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别急,先把晚饭吃了再说。”
说完,往楼梯的方向看了眼,神色凝重。
岳锦如一把甩开他的手,眼里噙着泪光,她大声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平时除了你那实验室,你还管过什么!”
扭头也跑去了房里。
苏达见看着一桌子菜,沉默了会儿,一个人安静的吃完了饭。
过了会儿,苏达见捧着一碗汤上楼。
岳锦如在哭,看到丈夫来了,一边流泪一边擦,看也不看他一眼。
苏达见把汤放在桌上,说道:“我把汤热了热,你自己熬了一下午的汤,不喝点儿吗?”
“吃不下。”岳锦如还在生气。
苏达见捧起汤碗,竟然亲自喂她喝,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想念云舒。她是你一手养大的,再没有比你们母女俩更深厚的感情了。可是云舒已经不在了……”
“是她害死的!我还要对着她!”岳锦如一把推开面前的碗,激动的叫起来,眼泪滚滚落下,激动的捶胸,“我还要把她当成我的云舒,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苏达见看着晃荡出来的汤水撒了一地,沉默的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抽几张纸巾擦拭手背。
岳锦如看到丈夫通红的手,吸了吸鼻子,一把抓过纸巾帮他擦拭。
“……我就是控制不住,一看到她,我就想到云舒。一想到云舒,就恨她。可我只能把她当成云舒……”她痛苦的又落下眼泪。
苏达见长长的叹口气,握着老婆的手劝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我们该庆幸她们是双胞胎。如果没有苏渠,不就等于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云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