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兴国公赵石入见。(。。。。。。”
进入乾元殿,成武皇帝李全寿并未坐在龙椅之上等着,而是负手立于殿中。
“臣参见陛下。”
不等赵石见礼,成武皇帝陛下已经紧走了两步,一把扶住赵石的胳膊,“你我君臣,不用见外。。。。。。。”
皇帝陛下极为亲热,把着赵石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大笑道:“爱卿还是如此雄壮,看来西北风雪也不过如此,却是让爱卿神采更胜以往啊。。。。。。。。”
他这话到不是假的,自从赵石的般若劲更上层楼,精气神便比以往更盛,浑身终日精力弥漫,三十许人,又屡屡经受风吹雨打,但面容依旧年轻,看上去和一年之前,没有丁点变化。
如今赵石的客套话也是张嘴就来,“陛下身居九重,这威严可也更胜从前了。”
君臣两个对视了一下,同时大笑,笑声在乾元殿中回荡,在这笑声中,两人好像也找到了默契,之后的谈话,也越加的随意了起来。。。。。。。。。。
成武皇帝李全寿猛拍了赵石肩膀几下,“来,坐下说话。”
两人落座,太监立即奉上香茶,还手脚麻利的在乾元殿中摆上了一个小桌,酒菜迅速的摆好,两个宫人小心的将酒斟满,又在桌子上弄了个火炉,放上锅子,之后,宫人迅速退去,剩下君臣两个说话。
皇帝陛下看上去很是兴奋。也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再等等,咱们君臣二人在这里小酌一番。”
赵石也笑了。“陛下,这里是乾元殿,批阅奏章之地,在这里用膳,怕是不好吧?”
皇帝陛下不顾仪态的翻了个白眼,指点着赵石笑道:“朕自小便与你相识,素知爱卿胆魄过人。哪里会在乎这些规矩,定是觉着朕小气,弄了这几个酒菜来糊弄人。等等吧,过后朕一定好好款待爱卿一番。”
相比去岁,君臣两人都有些变化,但那时君臣二人心里想的说的。都是伐夏战事。没有怎么谈过旁的,如今伐夏功成,赵石头一次入宫,皇帝陛下摆出这般自然亲近的姿态,让赵石心里面的疑虑确实消去不少。
不过对于皇权,赵石这些年有着自己清晰的认知,那是权力的巅峰,只容一个人站在那里。所有会动摇那个位置的力量,都会受到凌厉的打压。。。。。。。。。。。。
这并不以皇帝陛下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很多时候,皇帝陛下也会身不由己。
所以,臣下们在与皇帝陛下的交往中,都是小心翼翼,不会太过逾越,持宠生娇的臣下,下场都十分凄惨,明智的臣子,会时时提醒自己,摆正位置。
所以,赵石言谈举止之间,虽然随意了些,不如旁的臣子恭谨,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于皇帝陛下面前,摆出半点大将军的威风。
“陛下摆宴,在哪里都是一样,臣可就不客气了,只是一会儿,陛下还是少喝些为好。。。。。。”
皇帝陛下摇头失笑,“知爱卿豪饮,不要顾及于朕,尽兴便好,今日无事,朕也能多喝几杯,嗯,太皇太后那边,可能要宣爱卿几位夫人入宫,晚间要赐宴,正好,到了那个时候,朕陪太皇太后有什么吩咐。。。。。。。。。。。”
不一时,锅子已经滚开,翻腾着热气,随之而来的酒肉香味,也在乾元殿上传开。
皇帝陛下笑着拍了拍肚腹,“来,爱卿入座,咱们君臣暖暖呼呼的吃上一回,这数九寒天的冬日,折腾了多半天,总算清净下来了。”
赵石也笑着点头,“是啊,能过个好年。”
君臣两个又是一阵大笑,可不是能过个好年,西夏既灭,大秦去了心腹之患,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必定要在史册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是如今的大秦成武皇帝陛下,还是大将军赵石,也都将在史书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雄心勃勃的君臣二人,还有太多事等着他们去做,还要继续创造属于他们的辉煌。
君臣二人在笑谈中对面落座,同时举起酒撰,碰了一下,都是一饮而尽。
皇帝陛下舒服的哈了一口气,“好酒,来,吃菜。”
在这个上面,赵石从不客气,当年即便在景兴皇帝面前,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从不在饮食之间作态,如今对面坐着的是成武皇帝陛下,就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赵石一直在北方生活,偏爱锅煮,几筷子下去,锅煮就少了一半,皇家饮食精致,份量却显不足,很难填饱赵石的胃口。
看他吃的欢实,皇帝陛下更是高兴,连连举杯邀饮。
君臣二人边吃边谈,不时大笑几声,实是融洽之极,这要是让外间臣子们看见,定要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个没有帝王威严,不顾皇家仪范,一个没有为臣的觉悟,不成体统,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这成什么了?
但皇帝陛下的心情却是大好,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有规矩,几千年过去,这些规矩越加繁琐细致,为的是彰显皇帝陛下的威严,也让臣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位置。
但皇帝陛下毕竟也是人,见惯了臣子们的恭恭敬敬,战战兢兢,也许很多时候会让帝王感到威权带来的刺激感觉,不过,帝王们时常也会感到孤寂。
所以,历朝历代,幸臣之属屡屡不绝,为什么,是帝王糊涂了,非要用这些谄媚之徒吗?不是的,很多时候,幸臣的一切,皇帝陛下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对他们还是优容有加。
归根结底,是这些人才干平平,为祸不烈,闲暇时,却能让帝王在他们面前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罢了。
大将军赵石显然不是什么幸臣,但成武皇帝九岁时便与赵石相识,更曾在景王府中同拜于陈夫子门下读书习字。
当年金国使臣在京师长安遇挫,于宫门之外行刺,那时赵石正与景王世子李全寿同行,赵石浴血长街,一番激战,尽诛金人刺客,护得李全寿毫发无损。
如今更助李全寿登上皇位,这么多年的交情,实非寻常,皇帝陛下待赵石如同手足,也就在清理之间了。
而让皇帝陛下更为高兴的是,在这些小节之处,赵石皆能坦然受之,没有战战兢兢,没有惶恐不知所措,你待我如手足,我便待你如兄弟,却又能在一些地方体现出对皇帝陛下的尊重。
这如何不使本就对赵石信任有加的皇帝陛下高兴?
实际上,赵石做的没那么有分寸,换了景帝当面,将又是一番思虑,只是成武皇帝李全寿到底非是他的父亲,所思所想,也便大相径庭。
随着酒水下肚,皇帝陛下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兴致越发高昂,问的最多的,还是西北战事经过。
赵石也是知无不言,说的东西和战报上自然有许多不同,之前的种种算计,作战之间的种种考量,都说的很清楚。
尤其是灵州一战,彻底击溃了西夏大军主力。
“那一把火,烧了几天几夜,数十万人,亡于大火之间,大火熄后,臣没让人收拾火场,也收拾不过来,死的人太多了,西夏军兵百姓,不计其数。。。。。。”
“几天下来,军中士气都很低迷,众将脸上不见任何喜色,这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微臣知道,他们觉着杀戮太过,有伤天和,但战争就是这般,杀的人再多,也是敌人,总比自己人死伤无算要好,过后微臣的战报陛下也应看了,攻克灵州重地,大捷,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没法多写什么,连军中的参军都来问臣,该怎么上报于朝廷,这是不愿担干系呢。。。。。。。。。”
赵石开始适度的倒苦水,这个后患,能不留下首尾,还是不要留下为好。
果然,皇帝陛下不负所望,听了这个,立即轻轻一拍桌案,“朕虽从未领兵,但也知沙场争锋,无所不用其极的道理,爱卿不必过虑,朕到要看看,是谁敢拿此事来做文章。”
说罢,皇帝陛下饮了一口酒,摇头叹息道:“爱卿立下如此殊功,却还要防备小人算计,这世上之事啊,总是进退艰难。。。。。。。。让人无法释怀。。。。。。。”
赵石笑了笑,开始安慰,“只要陛下能时常体恤臣下等之不易,便不愁没有忠臣勇将可用,臣等之功只在一时,而陛下之功,却在千秋万世。”
皇帝陛下哈哈大笑,举起酒撰,“千秋功罪,却要后人来评说吧,来,满饮此杯,祝咱们君臣给大秦打下一个万世不拔的基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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