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助理没有想到翟兮兮会问这个问题,心下猛地一惊。
但旋即又想到,那件事最关键的两个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就像是碎成无数片的宝玉,再名贵,也失去了藏着掖着的价值。
只是,当初韩先生在的时候,对他耳提面命过,这件事不许让翟小姐知道。
韩先生怕影响翟小姐和韩珩一的感情。
作为一个正常的直男,他一点也不能理解韩先生这个行为背后的目的,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相爱白头,自己抗下所有艰难苦难,咽下所有苦涩,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害了自己的那个人的亲儿子,相当于就是仇人,究竟何苦来哉?
华助理想到曾经,有些走神,翟兮兮及时喊了他一声:“华大哥?”
华助理回神,深叹了口气,说:“翟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韩先生暴毙前一天,为了不让翟小姐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将所有有关那件事的证据都销毁了,没想到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没能瞒住。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韩臻是不是也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让冉汾继续逍遥法外?为什么他不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他这么隐忍,是不是因为我?因为当时我跟……跟韩珩一在一起?”
一连串的问好,问得华助理有些怔愣。
“翟小姐,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知道什么是心疼的滋味吗?
是一个人为了你付出了所有,咽下了所有,只求你能平安喜乐,而你,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用无辜的面孔在他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还不自知地对着他笑。
等你回味过来,你是会笑那个人蠢?还是会心疼那个人,怎么那么傻?
翟兮兮捂着脸,指缝间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溢出来。
纵然在来之前她已经猜到了事实是怎样的,但是猜想的事实在被证实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再次体会到了万剑穿心之痛。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韩臻那样傻的人呢?
不是说,人性本自私吗?他为什么不自私一点,不坏一点呢?
翟兮兮紧紧弯着腰,韩臻的骨灰盒被她整个拥在怀中,那么硬,那么冷,毫无生气,一捧死灰。
华助理本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看她这样子,说什么都不合适。
如果他告诉她,韩先生从很久之前就常常独坐在她的窗外,看着她或漆黑或明亮的窗子发呆,她听后恐怕不是感动,而是伤口撒盐的痛吧?
想了想,他说:“翟小姐,韩先生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开心地活着,只要你开心,他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过得舒心一点?这样,才能对得起韩先生当时的隐忍吧?要不然,他当初做的那些,不就都白费了吗?”
翟兮兮仿若没有听到,泪流不止。
华助理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许久。
翟兮兮抹了把脸,抬起满面湿痕的脸,看向华助理,声线颤抖,语调哽咽:“华大哥,你说,我要是真的跟韩珩一在一起了,韩臻真的会高兴吗?如果……我怀了韩珩一的孩子呢?韩臻会不会生气?”
会生气的吧?昨晚,韩臻指着她的肚子,周身都是强烈的怒气。
原来,昨晚梦里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韩臻说他早就知道当初的事故是冉汾做的,是真的。
那么,他让她把他的骨灰送回去,是送回那座冰冷的墓里吗?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正好中午十二点,韩臻说让她在十二点之前送回去,看样子是赶不上了。
还剩十分钟,韩珩一会上来找她。
华助理听到翟兮兮说的“怀孕”二字,惊讶地见着嗓子怪叫了一声,“什么?你怀孕了?韩珩一的?”
翟兮兮不想让韩珩一上来看见她和华助理在一块,胡乱点了点头,站起来道了句“我先回去了,谢谢你华大哥,我订了一桌菜,你吃完午饭再走吧,我就不陪你了,还有点事。”说完走出包厢。
包厢门口与圆桌的中间有一块古风四美图屏风,翟兮兮神思恍惚,差点撞上去。
恍恍惚惚走出帝都大饭店,初秋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但是很暖和,晒在身上有一层分明得暖意。
翟兮兮抱紧怀里的骨灰盒,人们都说,入土为安,是不是因为她总是将韩臻的骨灰抱来抱去,让他不能入土,无法魂安,所以他才会在梦里让她送他回去?
她太任性了,只顾着自己,却忘了替韩臻想一想。
目光落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车辆,她对怀里没有任何生气的骨灰说:“对不起啊韩臻,你活着,我让你难受,你死了,我还让你难受,你说,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配去爱你呢?我大概是不配去爱任何人的,被我爱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你是如此,韩珩一也是如此。”
韩珩一也是如此。
翟兮兮说完这句话,才惊觉其中的不妥,她爱韩珩一吗?
韩珩一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正在停车场打着双闪,示意她赶紧过去。
不知道怎么的,翟兮兮心底忽然泛起一抹安心与柔软。
或许……韩臻说的是对的。
她该……
“翟兮兮!”心里的想法还没完全想完,身后,有人喊她,声音有些凶狠,还有些熟悉。
翟兮兮转身,正对上韩思乐愤怒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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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我在此以亲妈的名义发誓,这件事之后,往后余生,只有平安喜乐,再无磨难波折。
欢乐三人行之旅从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