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凝与韩珩一同时冲进卫生间。
眼前的一幕,险些让两人的心脏停止跳动。
“兮兮!”
方北凝与韩珩一同时大叫一声冲进去将满头满脸鲜血的翟兮兮从地上扶起来。
翟兮兮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似乎体内所有的血都淌了出来,她从来抱在怀里不离身的黑绸缎包裹着的盒子滚落到两米之遥的地方,卫生间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她安静地躺在金色的地板上。
黑色大理石砌成的盥洗台沿角,有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兮兮!兮兮!”方北凝泪如雨下,哭道:“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慈善晚会的安保人员一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看到有人受伤,第一时间就打了120,听了方北凝的哭喊,立马回道:“我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您先别急……”
最后一句话安保人员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没说完就已经失了声。
这种情况,怎么会不着急,搁谁头上都要着急的。
韩珩一跪坐在地上,狠狠用力抱着翟兮兮,用从身上脱下来的黑色西装紧紧捂住她的头,他不敢乱动,只能捂住她的伤口,希望血能流得少一点。
翟兮兮在慈善晚会上出了事,慈善晚会的筹办人自然难逃责任,忙将卫生间外面的监控调出来。
从监控里能看得出来,是翟兮兮先进卫生间,冉汾紧随其后,过了大约十分钟,冉汾从卫生间里慌慌张张跑出来,边跑还边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有红色的痕迹,看着像是血液,她没有回慈善晚会现场,而是冲着出口的方向跑过去,再紧接着,方北凝与韩珩一冲进卫生间。
由音响里的声音和这段监控录像来看,似乎就是冉汾不满自己儿子为翟兮兮付了一百个亿,所以动了手……
一番鸡飞狗跳,翟兮兮被推进天蓝医院抢救室。
警方已经介入,正在全城搜捕冉汾。
韩珩一靠在抢救室门上,低着头,头顶的灯光洒下来,在他脸上打出浓重的阴影,他的五官完全隐没再阴影里,深邃而沉重。
方北凝在抢救室门口踱来踱去。
翟墨远与翟兮然坐在休息以上,都沉默着。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翟兮兮被推出来,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医生说,暂未脱离危险期,还要再观察观察。
这一观察,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她的心跳停止过两次,持续高热两天两夜。
这三天里,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休息得好。
冉汾在翟兮兮第二次心脏停止跳动,医生对她进行紧急抢救的时候被抓到了。
又四天之后,翟兮兮醒过来,她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吓得方北凝以为她傻了,就在方北凝嚎啕大哭说自己女儿傻了的时候,她转动了下眼珠子,说了一句:“韩臻呢?”
方北凝忙献宝似的捧上韩臻的骨灰盒。
翟兮兮抱着韩臻的骨灰盒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等她再次醒来,是深夜。
病房里很安静,翟兮兮只是睁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所以趴在她床边睡着的韩珩一并不知道她醒了。
翟兮兮过了很长时间,轻轻转动一下脑袋,看见趴在自己床边的韩珩一,他的脸面对着她,浓密的睫毛在蜜色的肌肤上投下浓长的阴影,他的手抓在她的手背上,即使他睡着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
她轻轻动了下手,想从他掌中抽离。
只是她刚一动,韩珩一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睫毛轻颤,似乎要醒来。
翟兮兮僵住不敢再动。
韩珩一并没有醒,只是将她的手往自己跟前带了带,嘴巴微微翕动两下,说了句什么。
翟兮兮没听清楚。
韩珩一又说了一遍。
翟兮兮这次凝了神,听得分明,他说:“兮兮,别走……”
头有些疼,心里有些闷。
她没有再动,闭上眼睛想继续睡,谁知,怎么也睡不着了,因为平躺的时间太久,她的后背生痛,尤其是腰,还有屁股,又累又痛的那种疼。
翟兮兮想翻个身,头本就一阵一阵地痛,一动就更痛,而且手被韩珩一抓住,也没办法翻身。
她渐渐有些焦躁。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她的不踏实,韩珩一眼睛猛然睁开。
看见翟兮兮醒了,他的眼角眉梢立刻染上明显的喜色,“兮兮,你醒了?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过来。”
翟兮兮忙小声阻止:“不用,我就是躺得浑身痛,想换个姿势睡……”
韩珩一看了她的头部一眼,帮助她轻轻翻向右边睡,她脑袋的左边伤得比较严重。
翻个身确实舒服了许多。
翟兮兮正好面对着窗户,厚重的窗帘闭着,一点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但是一点光亮都没有,想也知道应该是晚上。
“韩珩一,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爸妈呢?”
韩珩一倒水的动作一滞,旋即又回复正常,“我在这照顾你不应该吗?很意外?”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翟兮兮却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气息一变,连带着病房的空气都有些沉重。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母亲应该不希望你在这照顾我吧?”
说到这个……
韩珩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根塑封的塑料吸管,撕开包装,插进水杯里,递送到翟兮兮的嘴边,“喝吧,不烫。”
翟兮兮也确实口干舌燥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
韩珩一等她吐出吸管,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翟兮兮的眼睛说:“兮兮,对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
翟兮兮回望着韩珩一的眼睛,忽然想到方北凝曾经说的,韩珩一是韩珩一,冉汾是冉汾,别把对一个人的恨,转嫁到爱的人身上。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那么难。
即使她心里清楚整件事与韩珩一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一想到冉汾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怎么能一点都不介意呢?
而且……如果韩珩一知道那天在拍卖现场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了的,他还会这样待她?
那天在卫生间……
冉汾被激怒之后,确实想要上来打她,但也只是抬起了巴掌,想扇她耳刮子而已。
可是,她比冉汾的动作更快、也更狠,直接使了凝尘术,控制着冉汾的行动,让冉汾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狠狠撞在盥洗台的边沿。
剧烈的疼痛从头部传遍全身,冉汾眼神惊恐地望着她,她一边冲着冉汾笑,一边控制着冉汾更加用力地撞她。
翟兮兮的身上,提前装了监听器,监听器的另一端,连接的是慈善晚会现场的音响设备。
她再说了那些刺激冉汾的话之后,开启了监听器的开关……
冉汾还韩臻那件事,不是因为证据不足不能立案?那么这一次呢?证据足了吗?
虽然这次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她身上的监听器,但是,冉汾伤她是铁板钉钉的了,相信这一次,老爸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了。
思及此,翟兮兮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回神,看见韩珩一眼睛里布满了真诚的歉意,笑了下,说:“韩珩一,那天慈善拍卖会的事,我故意你你母亲竞价,故意将价格加到天价,有故意说没钱,其实你是猜得到的,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你母亲心里不好受,所以,你也应该猜得到,我那天和你牵手,只是一场虚情假意……”
韩珩一眼睛里的光亮渐渐熄灭。
翟兮兮只当没看见,继续说:“后来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我相信你也察觉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你就没有怀疑,其实根本就不是你母亲伤我的,而是我故意陷害?”
韩珩一眼睛里慢慢浮上不敢相信。
两天前,他去拘留所看过冉汾。
冉汾不止一次说,她没有伤翟兮兮,她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又说自己是被人控制了,她的话颠三倒四,他本能地选择不相信。
冉汾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被警察找到时,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衣服上喷溅了多处血渍,手上也有干涸的血渍,经检验,都是翟兮兮的血。
还有监控录像显示,翟兮兮出事的时候,只有冉汾与翟兮兮在卫生间,结合之前在慈善拍卖会现场的那两句对话,似乎是证据确凿了。
所以,即使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他也没有怀疑过是翟兮兮诬陷冉汾。
现在从翟兮兮嘴里说出来,韩珩一只觉得无法相信。
也不愿相信。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不愿相信,所以……才直接忽略了诸多可疑的地方。
“兮兮,你不会。”韩珩一不知道是要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翟兮兮听。
翟兮兮笑:“怎么不会?你母亲害过韩臻,我害她一回,才算公平。”
“从我知道你母亲害过韩臻,我们就再也不能和平共处了,韩珩一,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你母亲是怎么害得韩臻废了双腿。怎样害得我和韩臻走到后来见面不相识的境地。”
“所以,韩珩一,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