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这里,戚子煜带着人也跟同杜襄过来了,以靖宁侯为首的戚家人正与荣杜两家僵持不下。
三司长官已经头疼了一下晌,靖宁侯府在朝中本就威望不低,而这回又是杜家荣家的错,再加之皇帝明显不打算插手,压力就全给了他们。
公堂上由靖宁侯兄弟俩给承包了,他们也替荣家杜家说不出什么有份量的话来。
当然,他们并不是想颠倒黑白。
只是杜家也是有功绩的,倘若就为了这么点事请奏把杜家祖荫功绩全抹煞,便是他们答应,皇帝应该也不会答应,回头还得怪他们态度不端。
且荣之涣虽有祸心,却终究没有闹到那地步,那想要害戚缭缭的命的杜若兰已经被打得死去活来,荣家宅子也被拆得一点不剩。
且荣之涣这个人吧,素日与他们交情也还可以。这私人纠纷的事儿,他们总不好一点情面都不讲吧……
但是,又要做到让戚家服气,又要让皇帝回头不骂人,这个度却着实难以把握。
“大人,镇北王求见。”
正头疼着,忽然有衙吏到了都察御史耳边悄声说道。
……御史快步一进后堂门,就见燕棠一身华服耀眼地坐在客首座上,那张绝世的容颜布满清冷,在灯光下美艳得连他这个黄土都快淹到膝盖来的糟老头子都觉得不可方物。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他拱手作了个揖。
打完招呼,燕棠径直问:“听说前面正在审荣之涣联同杜家姐妹合谋杀害戚缭缭的案子,不知道审得如何了?”
御史被他这“杀害”两字弄得心肝颤了颤:“还未结案,不知王爷有何示下?”
燕棠就从魏真手里接了那沓状子递过去:“这是小王近日收到的一些要紧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给皇上和太子殿下过目。
“听说三司正好在审案,就想看看能不能给几位大人提供些许参考。”
御史接过来。刚翻了两页,立刻就惊异地看过来:“王爷这是——这都是真的?”
“大人莫非以为小王在捏造罪证诬告同僚?”燕棠凝眉看过去。
“不敢!”御史随即肃颜。
据他所知镇北王府与杜荣两家无怨无仇,他燕棠为人又素来有口皆碑,如何会去捏造罪证对付一个小小的四品官?
更何况这些证据上都有各衙门里的戳印,虽然并算不上是十足的铁证,可至少是值得立案追查的了!
他垂头想了想,就说道:“下官谢过王爷协助取证。只不过眼下这案子该如何判,还请王爷给指个明路……”
燕棠是皇帝的心腹不说,他今日还在校场大放光彩,这必然又会得到皇帝诸多恩宠。
眼下戚杜两家皆是勋贵,皇帝的态度最重要。
以燕棠的身份,只要他肯说,那么日后倘若有什么疏漏,至少皇帝还会看在他的面上对他们这些人免于问责。
“证据确凿,这又何须小王指什么明路?何况小王可无权力干涉三司审案。”
御史默语。
燕棠又接着道:“不过皇上最是看不惯那些满肚子阴私的官吏,不图为朝廷作福为百姓作福便罢了,眼下这当口,明知有外患,他们还自个儿窝里斗起来。
“——御史大人,倘若换成这是您的家事,由您来当这个家,您又会怎么处置?”
御史如若醍醐灌顶,耷拉了一下晌的腰背立时挺直了起来。
燕棠松手,指间杯盖哐啷落回杯身上,又道:“我今日来是为告武宁伯及荣之涣贪赃枉法的案子。
“跟他们几家的纠纷可没有什么关系。
“皇上一心为民,励精图治,精力全放在国泰民安四个字上,他们倒好,直接跟皇上唱起对台戏来了!”
说完他站起来,负手走到御史面前,伸手往他手上那沓状子上弹了弹:“天色不早,我就不多打扰了。”
……
戚缭缭并不知道靖宁侯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里她在屋里枯坐半宿,最后撑不住,也就睡了。
早上起来,就觉庭院里一片喜气洋洋,气氛格外不一样。
靖宁侯与戚南风兄弟俩在小花园八角亭里用早饭,戚子煜几兄弟也是神清气爽在院里院外出出进进,就连进出的仆人,走路都带着风似的。
她纳闷,挎着一篮鲜果走过来的红缨就冲她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呢,昨儿老爷他们半夜才回来,杜家荣家那边事情办妥了。”
“怎么办的?”虽然知道靖宁侯他们这一出马定然不会让人失望,她却还是好奇。
“说来也是让人想不到。
“原本公堂上大家还各执一词都不肯相认,后来那御史大人就口风变了,态度强硬地摆出证据让荣之涣认下罪状。
“最后荣家在被毁了宅子的基础上被判赔了共计约摸十万两银子的家财。
“荣之涣官职全撸,且还背上包括谋杀官眷在内的数道罪状判定下狱,足足十几年呢!
“杜家这边则判了杜家姐妹服监三年,自昨儿起,责令杜家将二人在府内严加监禁。
“此外也赔了银子。最重要的是,杜家的兵权没了!”
戚缭缭终于也目瞪口呆。
大殷朝对女犯收监的标准控制十分严格,若非十恶不赦,不会进监。
因为一旦进监,生不如死。
杜家是世家,就是亲手把杜家姐妹给杀死,也绝不会答应戚家真让他们把女儿送进监牢。
而真若把她们姐妹逼死了,那性质又不同了。
所以,戚家的目标一直是冲着对方当家的而来。
但她还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杜家倒罢了。
原本杜家是世袭勋贵,再怎么着皇帝也不会为着件私下纠纷拿忠臣的祖业开刀。
可杜若兰罪证坐实,杜家难免受到牵连。
前世里杜家被撸,便是因为戚缭缭的确死了,这世情况不同,可也算是屡犯了。
在她把杜若兰打废了的基础上,赔礼赔银子,又被没收兵权,虽然稍嫌意外了点,但还是在情理之中。
可荣之涣不同,她以为他最多就是丢官,甚至还有可能保住官职放去外任,毕竟总还有些活动余地的,否则的话三司长官也不至于把案子拖到晚上。
这居然都直接判了十几年刑狱了!皇帝有这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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