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前一日,莫璃随乞颜部的人,一同往突厥王庭出发了。
这一路上,阿鲁威族长及随行的两位长老,待她明显比之前热情了许多。出发前因瞧着她身边就带着一位丫鬟,还特意排了四个女奴送到她身边,让她随意差遣。莫璃以言语不通和早习惯了红豆一个人伺候为由婉拒后,对方便将那四个女奴送给莫古,倒将莫古闹得不自在了好一阵。
晚上歇营时,阿鲁威族长那边又特意使人过来请她和阿圣一块过去用餐,期间即便莫璃不通这边的语言,对方也不曾冷落过她一分,席上笑语声喧不断。于是永州丝行的代表以及乞颜部的人还不等走到突厥王庭,阿圣将在乞颜部成亲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并直接传到突厥王庭大汗的金帐内。
“成亲?”挂着数把弯刀的刀架前,阿史那大汗正用手摸着自己新得的那把弯刀的刀刃,听了这消息后,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前几日不是已经派人过去说了咱们的意思,怎么,他们看不上陶丝?”
“阿鲁威的人送过来的话是,那是阿圣自己的决定,他们也勉强不得。”阿史那图里说到这,就嘿嘿地一笑,“自去年冬天阿圣回来后,阿鲁威那些人就已经用上女人的法子了,不过听说那小子没能顺了他们的心意。咱们一表露出这样的意思后,他们更加紧张了,如今竟拿死马当活马医起来!”
阿史那大汗眯着眼,一边看着那刀刃的弧度,一边问:“那个汉人女子什么来头?”
阿史那图里随意拿起架上的一把匕首,一边玩一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那姬公子提起过几次,好像阿圣离开草原这几年,一直就跟那女人在一块。”
“一直在一起?”阿史那大汗皱了皱眉,“那么,那个汉人女子是真打算嫁到这边?”
阿史那图里正想要笑,却看到此时大汗的神色丝毫没有要笑的意思,于是便正了正脸色,想了一会才道:“照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应当是不假。”
“那汉人女子在阿圣心里的分量很重?”
“这个,想必是有几分分量。”阿史那图里此一刻也明白了自己的哥哥在担心什么,于是面上即露出几分狠色,“阿鲁威既然有二心,咱正好借着这事,直接派狼骑过去,一举屠了他们!”
“不好!”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大王子阿史那索正忽然开口,“如今乞颜部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加上阿圣又替他们活抓了伊可汗王,圣狼赐福的事越传越烈,周围很多小部落都有依附乞颜部的意向,所以眼下硬碰不得。”
“索正大王子如今竟连那些小部落都害怕了?”阿史那图里看着眼前这为总跟他不对付的侄子一眼,冷笑一声:“就是他们全都联合起来又如何,能抗得住突厥狼骑!”
“若是没有茗山一战,他们自然是畏惧狼骑,但茗山一战后,因数次延误时机,使得狼骑受损太大。”阿史那索正看着自己的叔叔问,“如今能战的狼骑还剩下多少?”
“你什么意思!”被人当面揭短,阿史那图里顿时面露怒气,眼见就要发作,却此时,阿史那大汗拿手里的弯刀猛地往桌角那一劈,金石声起,即一块桌角应声落下。
“是吧好刀。”阿史那大汗说着就又摸了摸那刀刃,随后曲指在那刀面上弹了弹。
旁边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都收了话,可过了一会后,阿史那大汗却又道:“那个汉人女子,过来这边也是为经商?是什么来头?”
阿史那图里即道:“这个姬御风那几人知道的不少,或者让人现在去请他过来问一问?”
阿史那大汉想了想便道:“姬家在大昭那有些名望,又是你妻族之人,你亲自去请他吧。”
阿史那图里听了这话后,看了旁边的阿史那索正一眼后,才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待阿史那图里出去后,阿史那索正才又开口:“父亲,叔叔好战虽是好事,但有些事不必非得硬碰硬,绕个弯子一样可行。”
阿史那大汗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刀一转,看着光亮的刀身上映出的那个已见苍老的影子。他记得,乞颜部阿鲁威比他年轻十五岁。一个正直壮年的族长,加上一位可以凝聚各方部族的英雄,乞颜部越来越难压得住了。
茗山一战,他原是想将阿圣困在自己这边,却不想反倒让他立了不少战功,乞颜部也因此获不少利,伊可汗王更是被他们给活捉了。难道那个被圣狼赐下的孩子,真得长生天的看重?
八年前也是因为阿圣的关系,乞颜部从一个不到五万人的部落,通过吞并周围的部族,将人口迅速增加了一倍,领地亦扩张了近三倍。如今,茗山一战,只是那个男人的加入,乞颜部的士气竟猛地高涨数倍。战场上,只要有那个男人在,乞颜部的骑兵便是势如破竹,甚至还隐隐压住他们的狼骑一分。
不多会,姬御风和韩四道被请进了突厥王庭的金帐,阿史那大汗放下手中的弯刀,转过身。
……
八月十六,莫璃和阿鲁威族长等人终于踏进突厥王庭的营地。原本王庭的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帐篷,乞颜部的人却觉得帐篷太小,就请求王庭的人另外给他们划出一块地,他们自己搭建帐篷。接待他们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便先去通报一声,阿史那图里一听这话,当即一怒,觉得是乞颜部的人是在挑衅,正要回绝,却又被旁边的侄子给制止了。结果这事最后竟争论到大汗跟前,阿史那图业瞥了他俩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应了乞颜部的要求。
因莫璃是跟随乞颜部的人一块过来,所以自然是跟着一块住在乞颜部的帐篷里。
而那天,她才安顿好,阿圣还不及同她待上一会,就被阿鲁威族长等人叫了过去。
片刻后,刚刚出去端热水的红豆就回来了,并且朝她道了一句:“姑娘,韩掌柜这会正在帐外,说是想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