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剑动,影动,划破苍穹的一缕赤光窜起,骤然降下深寒刺骨之凌厉。挥手间的一击突刺,眨眼再看,却是上百道攒动剑罡,以疾风暴雨之势汹涌降临。
“哼,雕虫小技!”
一声讥笑,桀骨涛弓步一退,翻手间,佩刀挽动好似抽刀出鞘之姿。迎击的斩杀,璀璨乍现,一弧亮银月牙印刻虚空。那抹深寒,暴起狂啸之烈风,好似四季被定格在秋冬,反复交替。
铛!
激撞,鸣啸,刀锋触碰剑罡,乍裂之惊响瞬间撕裂重重鼓动之风声。那一刹,深寒凋零,刀风剑意同归虚无。
“挺不错的嘛!”
戏谑一嚷,下一击换桀骨涛抢得先手,纵起就势一刀挥斩,势不可挡的锋芒瞬时将溃败剑影后的身姿一刀两断。但也在这一瞬,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因为刀势所中,根本就只是一道虚影。
真正的对手,应该是在——
乒!
刀锋回抡,纤细锋芒爆发厚重力道,堪堪架住从侧面袭来剑锋。未曾想到的是,宁越明明一击略占上风,啸动剑意擦过刀锋,轻轻削开对方衣袍一角,却没有趁势追击,反倒抽剑又退。
感受着被削开衣袍处传来的点点冰冷刺痛,桀骨涛不由勃然大怒,一声呵斥,跃击追出,刀尖一钩以羚羊挂角姿势,反手一记挑斩。
嗤——
刀鸣,寒意逆击天穹,一弧寒芒闪烁即逝之下,空中应声血光喷溅,数道身影一起坠落。无论是进攻方的鹰兽骑兵,也是防守方的羽翼幻魔兽,都遭受波及,重创数名。
然而,在桀骨涛的视线中所看见的,还有更不愿接受的一点。宁越的身影,再一次消失,而且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在即将击中前的一瞬,抽身一退,隐入一圈开裂的虚无涟漪中。
“喂喂,你躲哪里去了?给我出来!”
扭身一掠,桀骨涛忽然又察觉到了什么,佩刀换至左手,侧起再是一撩。
叮——
电光石火间,一点寒芒突刺,正中刀锋,自剑尖处透出的一缕劲力震击至其手腕,瞬间一麻之后,再有一点幽蓝闪烁没入,蔓延的诡异触感,竟是短暂性叫他整条手臂有些虚弱无力。经络中的玄力,悄无声息散去。
双眼一瞪,桀骨涛急忙再次换刀,右手五指握紧刀柄的第一时间,就势再出一刀。奈何,宁越翻身而退,根本不给他正面交锋的机会。但也在那一刻,剑锋一晃抬起,冰冷的剑尖再一次指出之刹,一抹璀璨恍若星辰的幽寒,绽放于三尺剑锋正上。
星珖诀终式,耀变!
剑出,一击引动意灭苍穹之势。点点飘舞星光碎屑之中,即使覆灭,亦是新生。
眨眼间,双影交错,挥动刀锋正面对上到来剑尖,却也仅仅只有那一刹的碰撞,彼此身形穿过,一线寂灭寒芒,骤然粉碎于海天之间。
嗤。
裂帛之音响起,但仅仅也只是裂帛之声,被剑意削破的衣袍之下,并无丝毫血光涌现。透过那道剑痕,依稀可见在桀骨涛内衬所着衣物,竟是一层淡青色的甲胄。
仗着这一件灵器软甲,他硬生生挨下了宁越一剑耀变之式。
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宁越也感觉得到自己一剑落空,不过却没有露出丝毫失败的落寞感,反倒是幽幽一笑。
“好家伙,你倒是谨慎。这一身软甲,应该不是第一次保你性命了吧?”
桀骨涛恶狠狠回道:“一点也不错,这身软甲伴我数十年,为我挡下十多次致命之伤,也见证了我一路的厮杀上位。殿下,好手段,迎面几招一晃,杀招就到了。好,非常好啊!当初,我儿桀琏,也是这般就被你暗算了吧?”
“桀琏可比你堂堂正正多了,对于他的身亡,我也觉得遗憾。但这一切,皆是源于你的狂妄野心。可是,你无视了命运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无谓的杀戮。这一幕,偏偏是桀琏最不愿意看到的!今日,为了芸芸众生,也是为了桀琏的遗愿,我势必将你斩杀于此!”
铮!
剑锋颤,鸣啸大盛。一击不等得手,宁越反而气势更盛,瞪大的双眼之中,变幻光影重叠禁忌符文,泛起的淡淡赤光,低语着古朴力量的苏醒咒文。
魔族血脉,觉醒。
“哼,鹿死谁手可不一定呢!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奠我儿的亡魂!”
一声嘶吼,桀骨涛挥手一扯,外衣粉碎,内衬的淡青软甲完全显现。并且在其腰间,一枚以金丝细绳悬挂的玉珏微微晃动,骤然泛起一圈空间波纹。
下一瞬,他身形一纵,凭空消失。
“这一招,我可太熟悉了。”
谁知,宁越不屑一笑,反手一剑回斩,冰冷剑意恍若被点燃一般,瞬间转化为截然相反的炙热狂暴。剑锋所指,业火灼烧,暗红焰光爆裂恢弘重击。
铛——
再激震,刀剑齐颤,绽放的业火余晖强行震开挥击刀锋,桀骨涛抵敌不过,身形又溃。
抓住这个机会,宁越一声暴喝剑锋一挽,又是一记重劈。炙热与凌厉,共同咆哮。
嗤!
剑斩,划动的猩红再一次劈中桀骨涛的胸膛。然而,这一刹那间,他的神情却是格外古怪,没有丝毫落败的挫折感,反而是一抹得意的冷笑。
瞬时间,宁越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抽剑后撤,又忽觉胸膛处暴起一丝裂痛,而后竟是自己胸襟开裂,一柱鲜血喷涌。
伤口处,滚烫的灼烧感肆虐,再如一记重锤猛击胸膛。
“怎么样,吃下自己的招式感觉如何?”
桀骨涛在狂笑,双手共持佩刀,抡起一劈追击攻至。在他眼中,尽是诡计得逞的戏谑与残忍。
“主人,是他的左手的戒指有异!”
同一时间,幽萱的提醒声到来,在她所见的视线中,一线无形的连接,从桀骨涛左手小拇指所佩戴的戒指,径直锁向宁越的身躯。
刚才宁越的那一剑正是因此,等同是劈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才有那般重创。
“我知道了!”
心中暗暗一喝,宁越强忍着剧痛手腕一扭,剑锋一挑沾染自己喷出的血渍。转瞬间,剑锋之上赤光流转,无形中的淡色符文充斥剑刃血槽。
封印,破碎。
“第一式,瞬灭。第三式,寻隙。”
双式合一,划动的剑锋带动着灵巧身姿,在进攻的同时避开到来的一记刀斩,而后侧撩一削。
乒。
一声鸣响,桀骨涛左手吃痛一颤,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枚作为隐匿手段的灵器戒指,应声而裂。
“你竟然找到了它?”
他心中狠狠一揪,那枚戒指可以说是他隐藏最深也是最阴毒的手段。等价之戒,拥有着将自身所承受的攻势,完完全全奉还给对手的力量。但是,前提是自身必须挨上那一击。但是,若是再配上所着的那一件灵器软甲,原本自己所要承受的伤痛,也就完全免去了。
等于是说,桀骨涛的这两件灵器组合,能够叫对手在自以为稳操胜券时,一招倒戈,反将自己重创,甚至就此送命。这一手他过去数十年间也仅仅只用过五次,每一次都是反杀了一员棘手的敌人。
却不想今日,仅仅只是重创了宁越一招之后,就被识破。
“不愧是你,这手段的阴狠,无人可出其右!”
宁越怒了,遭受这样的暗算,心中亦是怒火中烧。一剑得手的瞬间,剑尖就势一挽,锋芒竟是偏折弯曲,仿若一条灵蛇般柔软,绕过对方刀锋再是狠狠一咬。
嗤——
鲜血飞溅,软甲防御所不及的手腕处遭受剑斩,桀骨涛脸色大变,五指本能一松,佩刀应声脱手。
紧随其后,在后退途中,他双眼不由一瞪,看着那突刺剑尖迅速放大。所能做到,也仅仅只有身形一窜,让开咽喉要害,再以这身软甲防御去迎上到来的必杀剑势。
叮!
火光迸射四溅,剑尖再击软甲。而且这一次,并非再是毫发无伤,暗煊剑锋的末端,尖锐处微微嵌入软甲中,只是还未曾将之完全贯穿。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甲够硬,还是我的剑够利!”
剑眉一翘,宁越掌中再加几分力道,剑锋顶着对方身躯,于空中一阵爆发突进,两道身影共同掠出上百米。
面容在扭曲,桀骨涛已是感觉到了自软甲防御中透出的点点寒意与刺痛,他很清楚这样单方面的防御撑不了太久。咬牙切齿中,左手一抽,竟是从虚无再持出一柄佩刀。准确说,那时一柄短刀,形状阴毒犹如毒蛇之牙。
岂知,宁越根本不给他那个机会,左手抬起食指与中指一并,转瞬间点出之刹,龙吟起,鹤唳鸣,变幻的圈圈寒光虚影中,一点剑意透射惊鸿深寒。锋芒所指,并非是桀骨涛的咽喉,而是暗煊古剑的剑柄末端。
一指,停云!
嗤——
经此一击,暗煊古剑突刺一钉,终于破开软甲防御,透入血肉身躯。甚至,余势不止,狠狠从其躯体中整个贯过,带着喷溅猩红,飞舞长空。
面色顿时一片煞白,桀骨涛仰首一声惨叫,身形溃败坠落。而下方,则是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
空中,宁越挥手一招,染血长剑回归掌下。只是在那一刻,他神色微微一变,眉宇间浮现一抹痛苦之色。胸膛微颤,涌出的血渍堪堪凝结。但是那份剧痛,还在持续。
“他这招,可够狠的啊!”
闻言,幽萱亦是一叹:“确实是防不胜防。还好,主人的身体素质够强,硬挨上一击也不至于直接丧命。换做别人,兴许已经没命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嘤咛一声,定睛一看,顿时大惊。
“主人,快去截住他!那家伙,要逃!”
下方,大海之时,桀骨涛戏谑笑着,染血的右手之中指之上,一枚指环泛起异光。
空间在扭曲,波澜旋动之处,赫然开启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缺口。
这即是,他最后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