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到强大能流反应。初步计算,距离两千七。”
巨大的银色光幕前,十余道身影正在忙碌着。而在这里配合他们的,竟然还有十多具似乎是固定了位置的金属人形装置,一同操纵着那巨大而复杂的魔导操纵板。
后方,一道娇小身影端坐主座之上,在她微微飘动的秀发之下,清晰可见有六道修长导缆连接着娇躯,再将一道道晶莹符文传递向整个舰桥。
听见报告之声,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美目之中一片变幻璀璨蔚蓝,色泽仿若浩瀚星空。娇白的小脸之上,丝丝淡色银光纹路流动,若隐若现,好似是某种寻隙通过符文方式传回,一时间无法全部载入,以至于在她脸庞上浮现出些许余晖。
“迅速在地图标记能流反应地点。”
“是,已经在做了。核对地图,结果应该是——泽瀚帝国帝都,安京城!”
闻言,少女一怔,嘀咕道:“泽瀚帝国?上次传回的信标,好像地点也是泽瀚帝国吧?难道说,是他们在这里出事了?”
“舰长,能流反应波动核对,好像是某种魔导兵器,是否需要计算发射地点?”
“立刻计算。还有,航向变动,我们不回轩刻了,直接去泽瀚帝国沿海看一看吧。”
命令一经下达,忙碌中的身影大半不由动作一滞,下意识回首望向了主座上的少女,一个个欲言又止。
见状,少女淡淡说道:“一切事由的源头,都是泽瀚帝国。若是在那里,我们可以从根源上瓦解对手,轩刻帝国的战事一样可以平息。立刻改变航道,前往泽瀚帝国。同时,时刻观测信标的回应,若是我的判断没错,下一次联络这几天内就会到来。”
“遵命,舰长!”
海面之下,气泡疯狂涌动,一个庞然大物开始转向,巨大金属轮廓所掀起的重重浪花,直接震荡在海面之上,引发数重惊涛骇浪。
很快,海浪平息,从海面俯瞰而下,再无任何动静。
……
被击坠的副将强忍胸膛处压下的不适感,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对手,不由一惊。出手的并非宁越,而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年龄不大,浑身上下却洋溢着一股久经战阵的飒爽英姿。
目光一经对上,他就明白,这少女也可以称得上沙场宿将了,绝不比自己这群骑兵资历浅太多。
冷冷看着脸色中惊诧尚平的副将,暮茵茵稍稍抽回了一点手中利剑,沉声道:“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是为不仁。面对同胞落难,不思救助,而想一己私利功勋,是为不义。此等不仁不义之徒,杀便是杀了,何错之有?我不求诸位出手相助,但至少,不要再来添乱。”
话音落时,她身形一纵后跃,离开副将跟前,落到了宁越身侧。
轻轻颔首,宁越继续看着这踯躅不定的三千骑兵,扬声一喝:“诸位,安京城遭遇浩劫,生灵涂炭。上千万平民百姓生命受到威胁。如今城内守军不顾自身安危,抢险救急,只为庇护这一方黎民。我不强求诸位也能够助一臂之力,但如果你们愿意出手相助,在下必牢记于心。完事之后,是去是留,各位请便。就算来日,战场再遇,也是坦坦荡荡,无愧天地。但是,如若还想为虎作伥,趁机残害生灵,想从这里过去,先问问我手中的剑是否同意!”
“这……”
在同伴搀扶下缓缓起身的那员副将犹豫了,望了眼远处黑烟缕缕的安京城,一时间内心无比纠结。
在他身后,众多骑兵窃窃私语,其中不少,口气焦急。
见状,暮茵茵再道:“也许,你们中有不少,家就在安京城。就算不是,没准还有亲朋好友居住安京城中。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昔日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湮灭在这本不应该有的灾难中,无动于衷吗?试想一下,若是他日,诸位面对同样的绝境,身陷急需救助之地,只能无助等死。到那个时候,只能感慨一声因果报应,又是何等悲催?”
乒!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之时,一支长枪重重扎在了地上,一名骑兵再将自己头盔摘下一摔,喝道:“我的家就在安京城里,老父妻儿都还等我回去呢。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一定要去。纵使,脱了这身盔甲,从此与功名无缘,也在所不惜!”
“对!回去!兄弟们,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肯定也要去。我不奢求你们一路,但求放我们离开。纵使,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仍是兄弟。”
又一名骑兵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朝地上重重一摔。
有了这两名表态者,余下的骑兵中超过千员纷纷照做,一副义愤填膺模样。
见状,那员副将扬声喝道:“做什么呢?造反不成,摔头盔做啥?全部捡起来!”
霎时间,近千道目光集中过来,其中不少已经暗带怒意。
身躯微微一颤,副将急忙解释道:“各位兄弟,你们误解了我的意思。要去救援,大家一起去。大不了回去后,罪责大家一起扛。虽然我的家小不在安京城,但是我不希望今后我家小所在城镇遭受战火波及时,只能干坐等死。就当是积德了,大家要去一起去!”
说罢,他翻身上马,挥手一指。
“全军,驰援安京城!”
“冲啊!”
一时间,气势如虹,也不等此刻为首的副将率先冲锋,众多骑兵迫不及待策马奔腾,眼中一片热切与焦急。
当年庄严的宣誓,立下誓言保家卫国的热血沸腾,回来了。
没有急着跟上,那名副将看着前方的宁越,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阁下一番劝阻,叫我等重新想起了身为军人该有的职责。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可否留下名号?”
“我说过了,不过一个尚有良知的过客罢了。小茵,你带着他们去东门进去,实施救援,可别叫守军误伤了。”
一笑的同时,宁越抛出了一枚令牌,而后转身跃出。
还有另一支驰骋向安京城的部队,需要处理。只是面对那一支,可不会再是这般怀柔手段了。
接过令牌,暮茵茵亦是一笑,嘀咕道:“煽动人心,发号施令,这家伙倒是越来越熟练了。也对,以他目前的身份,这些必须掌握。”
闻言,那副将再一次试探性问道:“阁下,他究竟是?”
“其实,你们之前那位身亡的主将,提到过他的身份。不过一个妄言称帝的黄毛小子,罢了。”
霎时间,副将双瞳一阵剧烈收缩,震惊地差一点从马上摔落。
“什么,他就是……陛下?”
……
安京城,西门。
大开的门户叫匆匆到来的一彪人马甚是兴奋,望着那城中火光与黑烟,嘶吼着挺矛冲入。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唾手可得的战功。
铮——
一声凌厉剑啸,凭空激荡,冰冷寒意扩散的一瞬,最先冲入城门的上百骑应声倒地,无论是骑兵自身还是座下战驹,皆是裂成两截。污血与外溢内脏,猩红污浊尽染一片大地。
正前方,宁越持剑而立,面对这一批骑兵,他采取的是截然相反的强硬手段。按照暮茵茵之前路上与他所说,若想在这劫后仁德之名与威名并得,稳住民心的同时震慑敌军,那就必须有这样一出。
乒!
剑意再激荡,一线裂痕骤然撕出大地污浊之上,在城门前清洗刻下一道不容逾越的楚河汉界。
“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冷冷一念,宁越抬起手中佩剑,手指轻抚,剑锋之上业火摇曳灼烧。
因为,他知道这些骑兵不会乖乖听话的。
两支部队的一收一杀,并非随意决定,而是根据情报做出了选择。眼前的这一支,统率将领向来暴虐,受他影响,他们也是横行霸道惯了,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义,将之劝服,怕是行不通的。
那么索性,拿他们的命来立威。
“不要怨我,只能算你们罪有应得。”
望见眼前骑兵再一次冲出时,宁越又动了,挥动的剑锋卷动重重炎浪,啸动的剑意于凌厉中充斥毁灭炙热。
三千铁骑,吾有一剑,足矣。
……
轰!
出射的劫因长枪将最后一颗分裂流星击碎,怜祈跃击而起,挥手间旋动的幽寒刀影,再将余波焰光一同熄灭。
放眼再望,天穹下再无流星火雨,只是因为残余的炙热,虚空还在微微扭曲。
俯瞰安京城,赤焰还在灼烧,黑烟缕缕,数万军士奔走呐喊着,将一位位受难百姓从废墟与火海中救出,迅速运向遭受波及最轻微的城北。在那里,临时的安置点已经搭设完成。
“总算,第一波结束了吗?”
气喘吁吁,羽茱已是大汗淋漓,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之下,勾勒出完美弧形的双峰随着喘息,耸动起伏着。所拄大弓之上,寒意所剩无几。
但是,她清楚,战斗还在继续。
这城中余火想要扑灭,可没那么容易。
仰首望了一眼天穹,扭曲的虚无之上,云彩几乎在某种莫名力道拽动下,缓缓聚拢。这一幕,惹来羽茱一阵惊喜。
如同那一日在卞潮城对抗迦尹舰队一般,只要有云,就能降雨。暴雨倾盆下,满城烈焰也将以最快速度被扑灭。
唰唰唰唰——
未等她有所动作,一阵破空声响落下,竟是暴雨已降,冰冷的雨水顺势冲刷在燃烧烈火之中,疯狂覆灭着那暴躁的焰光。
这一刻,许多忙碌中的救援军士动作一凝,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穹,感受着冰冷雨水落在滚烫面颊上的刺激感,爆发出一阵阵狂喜欢呼。
就连这老天,都在帮着他们。
云层之上,希菓望着自己所布的虚无大阵,不由一叹:“终究是赶上了。我来不及阻止那兵器的降临,但至少,可以帮帮你们灭火。而且,魔导兵器所燃的烈焰,又岂是普通雨水能够熄灭的。好在,在你们动手前,我加了点东西在里面。”
说罢,她眼中又闪过一丝狠意,遥遥望向远处。那里,正是桀骨涛下令发射毁灭兵器的方位。
“桀骨涛,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若非与先帝有约在前,不然就凭这一点,我势必将你碎尸万段!哼,之后也应该不用我动手了,泽瀚帝国军民的怒火,还有那小子的愤怒,够你受得了。这一次,你是在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