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伏尸百万。征服,城破纳降。毁灭的国度,吞并的文明,熊熊烈火焚烧往昔辉煌,胜利者在那累累尸骨上,建立全新霸权。
新的历史,就此开始。
然而千百年后,兴替轮回再临这片大地,曾经的荣耀腐朽不堪,被世人唾骂。铮铮铁蹄又一次驰骋在辽阔疆域上,新的屠戮与征服,拉开序章。数年乃至数十载的征战,帝国毁灭与重组,最终还是走向了一个新的时代。不一定和平昌盛,但至少,不再叫黎民流离失所。
兴亡,纵览漫漫数千年,说不清,道不明,昔日的一位位霸主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最大的庆幸也许只是他们的名字被铭记与后世书篇中。无论暴君还是贤皇,传颂或是唾骂,对于化为一捧黄土的他们而言都已无所谓。是非功过,任由评说。
但是,这一位位霸主恐怕也不曾想过,在一个他们所向往却不成达到的空前盛世下,超越认知的天灾毫无征兆降临。引以为傲的荣耀与尊严,在面对凌驾于自身种族智慧之上的文明降下毁灭之时,是那般无力和可笑。
如同蝼蚁的世人,方知此乃无法抗衡之命运。
在这个时候,何去何从?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或是奉守尊严战斗至最后一刻?纵使心知,结局早已注定,无法改变?
那一日,那个被命运数次无情玩弄的男人,第一次目睹了当初的浩劫之日。在那时,那个被后世以暗皇之名传颂的男人还并不知晓,有朝一日,他将直面当年先辈英烈所抗击的毁灭天灾。
——杉芽 着《致变革世界之人·暗皇本纪》
……
震惊,从未想过的毁灭之景充斥在脑海中,一时间叫宁越都忽略了周身的疼痛。
这份光景,究竟是什么?
从天而降的一道道身影所掌控的力量,所动用的兵刃,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若说这就是曾经的上古纪元之战,天神族击溃魔族,斩杀魔神,奠定界面霸权的一役,却又总觉得差些什么。
准确说是,他从内心深处不相信,万年前的天神族就掌握了那样的力量。不然,魔族绝不可能苟延残喘至今。
然而,涌入至脑海中的大量寻隙戛然而止,不知是记载就此中断,还是已经遗失。只留下宁越在那里继续胆战心惊,久久无法平息心境。
“主人?主人?主人!醒一醒啊,你在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幽萱的呼唤声将宁越的意识拉回。猛然回过神来之时,他却在是一惊,因为现在的自己竟是立足一处荒芜战场,而非之前的黯世阴庙。
“这是哪里?”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魔神舍利所制造的意念空间。主人通过了第一道试炼后,被允许进入到此地。”
幽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并非如往常一样直接响起在脑中,而是来源于身侧。
一怔之后,宁越扭首望去,赫然看到那道曾经只是在暗煊剑内所见过的身影,此刻就立在自己身旁,身形轮廓无比清晰,不带一丝模糊,仿若实质状。
对此,幽萱倒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诧异,耸耸肩回道:“都说了,这是魔神舍利的意念空间,那么没有实体的我以这种形态出现,挺正常的吧?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能够踏足此处,也许是刚才暗煊破解那灵阵时误打误撞一并摧毁了什么屏障,致使我也一同钻了进来。好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四处看看吧。既然魔神舍利呼唤主人至此,那很可能接下来的试炼就在此地。”
宁越点头道:“嗯,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哼,幽萱,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与你并肩而立吧,感觉很不一般啊。有些微妙,又说不出到底是啥。”
闻言,幽萱捂嘴一笑,回道:“是不是觉得很新奇?毕竟,以往我与主人相见,都只有一个太过昏暗,而且多少氛围比较压抑的环境。”
“这个古老战场,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走吧,去看看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说罢,宁越探出了手。
见状,幽萱竟是一愣,稍稍迟疑后,探手握住了对方递来的手掌。
霎时间,换作宁越一愣了,回过神来时,他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喝道:“喂,你在做什么呢?我是跟你要暗煊!”
“啊!一下子脑子有点乱,没反应过来。”
惊呼了一声后,幽萱翻手捧出暗煊古剑,毕恭毕敬递出。只是好像,她这一次的低头并非行礼,而是在逃避什么。
一把接过佩剑,宁越似乎也有点慌张,大步迈出,走在了前面。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这古老战场中。一路之上,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只是眼中所见,全是折断的兵器,以及一具具沦为了石雕一般永远凝固于此的将士残骸。
“主人,等一下!”
突然间,幽萱匆匆上前几步,横臂拦住了宁越,而后递出了手。
这一次,宁越瞬间会意,交还了暗煊古剑。
“这里,有古怪。”
“嗯,是有古怪。所以,让我来试一试吧。”
话音落时,幽萱左手一抚拭过三尺剑锋,却见缕缕赤光流转锋芒之上,依稀间镌刻下一列古朴符文。紧随其后,她身形一纵,影分数道同时持剑击向四面八方。
铮——
剑啸,寒芒纵横,光影编织所划动的虚空中,应声浮现圈圈涟漪。而后,崩裂。
这一刹,整个天地仿若被击碎的玻璃般,粉碎瓦解。
在这份笼罩天地的遮掩后,所出现的是一座与之前黯世阴庙布局有着几分相似的殿堂,却是敞亮了很多,淡灰色齐整地板平铺的尽头处,一张王座独立高处。在那之上,一团赤色光影形如烈焰,熊熊燃烧。
“这才是真正的试炼之地吗?”
宁越眼神一凛,明白了几分,心中也在暗暗庆幸,还好有幽萱误打误撞跟来,否则,自己想要破解这个局,怕是还需要不少时间。
脸色骤然一沉,幽萱递回佩剑,同时示警道:“主人,当心。”
前方尽头处,旋动的赤光一凝,尽是幻化为一道身披铠甲的高大人影,起身的一刹,反手从虚无中抽出一柄暗青色大剑。厚重力道透入虚空,肆意弥漫,竟是遥遥隔着百米距离,都叫宁越与幽萱身形不由一颤,强大压迫感再临。
“看这阵势,是要打败它了?”
回应宁越的不是幽萱,而是骤然一啸迅疾迫近的大剑劲风,凛冽一卷的瞬间,汹涌好似惊涛骇浪的狂暴玄力,肆意震击到来。
铛——
抡剑一格,较力的刹那,宁越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身形溃败而退,径直撞上了后方的墙壁。明明这只是意识之体,却叫他同样痛得忍不住一嚷。
“喂,这份力量太过分了吧?莫非,这就是魔神舍利的力量?”
咧嘴一哼,他不敢在远处逗留,晃身一挪。亦在同时,追击已至,暴起的三道虚影共同抡动大剑,重斩叠加而落。
轰隆隆!
大殿颤栗,狂风倒卷,奔涌的霸道劲力竟是径直追向了堪堪躲开一击的宁越。
“幽萱,接剑!”
那一瞬,宁越竟是弃剑一抛,掷向了侧面的幽萱,而他自己双掌一错,以一堆肉掌正面硬接到来的追击。
“喂,可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剑啸,并非源自暗煊的剑锋,只是从宁越指尖透出,挥动的双掌之下,重重剑影转动,赫然一副大阵姿态。
乒!铮铮——
眨眼间,剑风攻至,狂卷剑阵寒光,激震一片铿锵之音。
另一侧,幽萱仗剑掠出,一点寒芒所指,上百道剑罡幻化鸣啸,尖锐对准的正是意欲再追加一击的那道大剑幻影。
铛!
再震击,大剑忽然转向一抡,厚重剑意骤然粉碎所有到来的剑罡,扩散的力道拔起一啸,硬生生将幽萱身影掀翻在半空。周身衣裙被剑风割裂之处,丝丝晶莹流光溃散。
那一刻,她的身形轮廓模糊了许多。
“你的对手是我!”
一声嚎叫,宁越以双掌剑阵突破追击剑风,一纵跃至幻影正上,右手五指一戳间,九重剑影翻转,蓄势而发,出射凌厉中隐约夹杂龙吟之声。
电光石火间,幻影倒退一步,大剑双手倒持一扬,迎击一挑,爆发的絮状剑罡飘舞而上,好似云卷云舒。
乒——
颤栗,粉碎,双方剑意共同凋零,烈风鼓动中,却再有一线寒芒飞射而至,迫使更胜一筹的幻影不得不侧身一避,因此放缓了脚步。
却不曾想,烈风呼啸中,累累伤痕的宁越不退反进,一把接住射来的暗煊古剑,凌空一踏二次近身,剑光一挽挥舞赤红森冷。弧月状的寒芒,以裂帛之音狠狠削斩在幻影胸膛侧面。
嗤。
退,幻影受此一击,步伐初现紊乱,就连提剑意欲反击的动作也缓上三分。更不要说,它不曾提防宁越还有后手 ,腾出的左手拍落之刹,重叠的无形剑影好似打桩的破甲尖椎,近距离重重一钉。
嘭——
持剑幻影的躲闪动作已经很快了,但仍旧被这一击擦中,头盔粉碎,虚无的左脸也粉碎近半。但是,它依旧存活,倒提的大剑终于抡起,挑斩反击!
“喂,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存在?”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受此影响,幻影动作再是一滞。同时,它如同火苗摇曳一般的虚幻双眼中,清晰看到前方的宁越手中已无暗煊古剑的存在。
那柄剑的去向是?
嗤——
空前深寒瞬间贯穿幻影身躯,再一次持剑在手的幽萱轻而易举从其背后一击透穿。得以之刻,她眼神忽然再变。
因为,暗煊古剑抽不出来。
与此同时,宁越也察觉到了端倪,自己的身形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住,进退不得。
而就在身前的那道幻影,明身躯已被暗煊古剑贯穿,却仍旧能动,缓缓提起手中大剑,在已经算得上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奋起便是一劈。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