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海上防线被突破后,只过了三日,泽瀚帝国五座沿海城池易主。其中三座被强攻攻占,一座在开战不足半个时辰,守军接到命令撤退。第五座,则是直接放弃,拱手让给迦尹海军。
对于不战而降这等没骨气的做法,被撤下来的那些将士十分窝火,纷纷上书质问为何不死战到底。而回复他们的只有一句话,等待战机。
带着强烈的不满又过了两日,所有被撤下的将士连同着他们的舰船,全部集中到了卞潮城的港口。看到整个港口的阵势之刻,许多将士豁然明白,不是不抵抗,而是面对那样的强敌,分散兵力只会被逐个击破。
若是要打,索性孤注一掷,将所有战力集中于一处,只求这一战功成。
作为帝国海军,许多将士对于卞潮城并不陌生,往来过许多次。但是这一次,眼前所见的布置,着实叫他们心中一惊。
虽无坚墙铁壁,但是临时搭砌而成的防御工事才不容小觑,近百座炮台箭塔高耸而立,呈现群星拱月状,将驻停战舰的内港包裹着。再借助两侧地势山脉,形成犄角之势,给予只有一个入口能够进来的敌军全方面打击。
只是,之前在联合防线上所折损的,可以说是宁越麾下七成的魔导战舰,此时卞潮城所剩下的舰船,许多都还是老式的木质战舰,无论机动性还是装备兵器,都很难与拥有金属框架的魔导战舰正面抗衡。
但是这一战,依旧要打。如果不能夺得海面的统治权,对于两面环海的泽瀚帝国的霸权争夺战而言,可以说直接丧失了一半主动权。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无路可退。
“殿下,最后一批赶工的魔导兵器也已经送抵卞潮城,按照先前的部署安置到指定防御点。”
匆匆赶来的是弓舟的师姐瑰晨,作为第一骑士弦川的高徒,这样关键的战斗,她不会缺席。还有一个原因,弓舟擅长骑兵战,在这种防守海战中作用不大,所以调到了别处战场,去抵抗伪政权的陆军进攻。
与瑰晨同来的还有宁越的另一位熟人,当初带着他一路来到泽瀚帝国的预备骑士紫音妍。紫家在泽瀚帝国权位不算第一梯队,却以一手驯化魔兽闻名。其中,海魔兽也有涉及。面对魔导战舰的金属躯壳,也许海魔兽的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嗯,辛苦了。你们先下去歇息吧,战事随时都可能开始。”
忙着看沙盘海图的宁越连头都没抬,只是应了一声。在他身侧,弦川也招了招手,示意两女下去。
又看着海图心中演算许久,宁越最后发出一声略显无奈的嘶吼,往后一退,靠坐在椅子上。
“形势突然之间,怎么就这么劣了?联合我们与臻坎帝国的海军舰队,竟然在对手主力尚存七成的情况下,全军覆没。剩下的防守战,可是有一点我们成为了活耙子的味道!”
“殿下应该庆幸,贝海城主早有准备,在一年前就开始秘密建造炮台,只待这一次这次撕破脸皮,才完成封顶。对于这样的部署,我想对面也是措手不及。”
对于弦川的这个说辞,宁越再是一叹:“亡羊补牢罢了。我现在只希望迦尹的海军为了确保那五座城池的统治权,分兵镇守,致使这边所面对的决战兵力,投入变少。那样,我们的胜算还能看。”
“只怕,事实会比你想的残酷许多。”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弦川下意识的应对动作却又在第一时间被宁越按住。后者急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稀客呀,想不到你会来。”
“现在这局势我要是再不来,只怕要唇亡齿寒了。”
踏入作战室的竟是军神殿在泽瀚帝国的最高首领,杨藏锋。而跟他身后的,正是之前辞行说是去联络的纳兰芙烟。
也顾不得寒暄,杨藏锋开门见山,抬手重重一点落在沙盘上。
“宁越,你觉得如果机工神殿的那一艘魔导战舰闯入战局,以这海港的布局,能够挡下吗?”
霎时间,宁越会意,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并未死去的司徒立阳已经和他们汇合了,统一战线?”
杨藏锋回道:“至少在对付你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目的一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那一夜联合方防线被突破时,海面上动用过某种威力巨大的魔导兵器。那种级别的兵器,就算迦尹帝国能够拥有,也不应该是随便一艘战舰就可以搭载的。再加上,后面有目击情报,说是一艘制式很特殊的魔导战舰随着迦尹帝国的海军一同行进。而这段时间里,活跃在附近海域的最高级别魔导战舰,也只有那一艘了。”
“看来,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唏嘘一叹,类似的情报宁越这边自然也有收到,但是他并不想去承认那一点,那艘装载了大量技术远超己方魔导兵器的战舰,也将投入即将到来的一战。
对此,纳兰芙烟沉声道:“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司徒立阳的仇恨心,还有他的自负,让那艘魔导战舰的攻击目标从守军上挪开。趁机,优先将之击沉。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
未等她说完,宁越直接接下道:“只有我和樱翘。要说司徒立阳最恨的,就是我们。而想要寻找机会击沉,或是说瘫痪那艘魔导战舰,必须樱翘出手,零炎与零风都不够。所以说,最好的诱饵其实就剩一个了,那就是我。”
“殿下,你可不能以身涉险!”
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贝海开口了,神色中带着一抹忧虑。
比起他的坐不住,第一骑士弦川倒是沉稳许多,低语道:“只是一艘魔导战舰的话,纵使融合了天神族赋予的力量,再加上金属框架,至圣境强者想要对付,其实不算难。殿下,要不然这一次,让我跟随你左右吧。”
“只怕届时,前辈脱不开身。这一役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的对手同样知道。他们也将投入大量强者。甚至,桀骨涛会将他麾下的其余圆桌骑士,也一并压上。”
对于这个回答,弦川没有反驳,其实他想得到这一点。就他所知道的,桀骨涛麾下能够与自己相较一二的强者,就有两位。这一次一并派出,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至圣境强者基本都有对手被拖住,主战场依旧是交给双方舰队,以及至圣境之下的强者。以星极境的实力,血肉之躯抗衡金属战舰,并非不可。只是万一有所疏忽,下场注定是万劫不复。
“杨藏锋,这一次你带来多少帮手?”
似乎是想缓解一下心中的焦躁,宁越转移了话题。
谁知,杨藏锋耸肩一笑,回道:“就我一个。”
“什么?”
惊诧之后,宁越又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对方的苦衷。毕竟,杨藏锋就算心中不满之意再多,也终究是代表着军神殿。让军神殿的强者搅入泽瀚帝国的战争,他的部下只怕不会听从那样的命令。
这一次的相助,杨藏锋只是以个人名义出现在这里。
“兄弟,谢了。”
嘴角微微一挽,杨藏锋狞笑道:“不用谢我,我可是很不希望你死了。若是真的保不下你的性命,至少你的尸体,我要得到。”
“喂喂,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继续了一番商讨后,还是得不到完美的作战计划。宁越有些乏了,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麾下以弦川为首的将领,独自一人来到了新筑起的围墙上。感受着冰冷中还带着些潮湿的海风迎面吹来,有点胀痛的头脑也稍稍清醒了不少。
“大概,我也就只能打一打顺风的战局,提前布置得当,才有胜算。面对劣势的战局,根本没有逆转的能力。至少这一次,我的一己武勇,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自嘲一笑,宁越靠在一侧墙壁边缘,缓缓仰身。
余光中所见,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却是羽茱叠翼落下,蹲在一侧俯视着他。
“还没正式开打,宁越主人满嘴都是丧气话了,这可不像你。以前多少次,我们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你都忘了吗?”
“当然没忘。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我们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好输的,大不了眼见不对,一走了之便是。但是现在,我不行。因为我肩上所背负的不再是自己,也不是只有你们这些过命交情的同伴。而是,数万满腔热血的将士,以及更后方,数以亿计的军民,还有……这个国家的未来。我已经输不起了。”
对此,羽茱仍旧一脸轻松,伸手抚摸着宁越的脸颊,笑道:“这就是所谓,拥有的越多,反而越施展不开吗?要我说,宁越主人不如选择忘记,忘记如今自己所拥有与所背负的这些,将心境回到曾经无拘无束的时候。只当是,这一战仍旧是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帮助朋友,所付诸努力的全力奋战。那样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
轻轻摇头,宁越叹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你这心态倒是挺好,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就去做,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在看似绝望的困局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这些,不都是你曾数次做到的事情吗?怎么了,现在修为高了,权位高了,反而束手束脚,放不开手脚?”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响起,转瞬间,羽茱抬手抽出了星遗寒翎,可未等她做出更多动作,一道身影赫然迫近至身前,抬手一抵按住大弓的同时,彼此身形共同一退,飞出数米。
在羽茱震惊之刹,亦是看到自己被迫远离后,宁越身前再多出现了一道身影,一名她从未见过的少女。
但是看清来人时,宁越喜出外望,下意识探出手去想要触碰到来的少女,却是被后者轻轻一晃,随意躲开。
“喂,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闻言,宁越无奈耸了耸肩,笑道:“这不是有些激动吗?好久不见了,小茵。”